趙太后默默流淚。她果然是老了,現在的皇后都是這樣的想法了嗎?
她當年也是個暴脾氣,一方面管不住自己的嘴,一方面又擔心惹了昭豐帝不喜,結果就在裝溫順和霸氣側漏之間來回變換,到最後也沒入了那死鬼的眼,還白白便宜那些小妖精在她面前趾高氣揚那些年。
想一想,要不是熬成了太后,走在那死鬼前頭,可不是生生嘔死人嗎!
她忽然看著侄女順眼起來,語帶憐惜地道:“也別怪你祖父主動提起充實後宮的事,這後宮中,太后和皇后都是趙家的,樹大招風呢。”
“我曉得。他選多少人進來我都不管,只要別佔了我的住處,短了我的用度。”
趙太后嗔她一眼:“瞧你那短視的樣兒,怎麼也少不了你這當皇后的,再說,這些人。還要你把關呢。”
趙飛翠一聽笑了,心道,到時候她一定多選些人進來,這麼一大幫子美人兒,難道不用錢養嗎?養美人的錢可不是從國庫出,而是走皇上的私庫。
趙皇后幸災樂禍的想,選她看著順眼的美人。就讓那混蛋心疼去吧。
不知道趙皇后想法的各府。一聽宮中舉辦賞菊宴,都知道這是太后和皇后要替皇上選妃嬪了,大多數得到邀請的人家都打起精神來拾掇自家閨女。京中精巧的首飾和稀奇的布料一時千金難求。
鎮國公府是一等一的勳貴之家,自然接到了邀請。
剛哄了八郎入睡的蔡氏吩咐丫鬟:“去把三姑娘請來。”
不多時,羅知真環佩輕響,款款走了進來。規矩行禮道:“母親。”
蔡氏露出個笑容,親自拉起羅知真:“三娘。來這裡坐。”
羅知真依言走過去,挨著蔡氏坐下,問:“母親喚我有什麼事?”
對田氏,她心底一直有敬畏和深深的厭惡。只是那情緒見不得光,只得死死埋在最深處。許是蔡氏年輕,面對她。那種庶女對嫡母天然的畏懼感就小得多,母女二人相處還算融洽。
“你可知道。宮中發了帖子,請咱們府上的夫人帶了姑娘去參加重陽節的賞菊宴?”
羅知真搖搖頭:“女兒不知。”
自打那一年險些因為湯圓害了祖母,羅知真格外規矩起來,這幾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話能少說就少說,事能少做就少做,生怕行差踏錯半步,像大姐姐那樣落入萬丈深淵。
蔡氏就溫和笑道:“那你就先有個準備,老夫人年紀大了不便出門,我身上又沒有品級,到時候你大嫂會帶著你去的。進了宮也不要慌,萬事有你大嫂,不懂的都要問她,知道了嗎?”
左右都不是她親生的孩子,對這個庶女,她是和五郎一樣待的,這個年紀轉眼就要出閣,做得漂亮些,總不會吃虧,也不會虧心。
“進宮?”羅知真怔住了。
“三姑娘莫非沒進過宮?”
羅知真搖搖頭。
祖母似乎不喜進宮,田氏身份不夠,只是偶有幾次得了機會,帶著大姐姐去過,府上幾位姑娘,只有二姐姐因為是公主伴讀,進宮是常事,她一個庶女,是半點機會沒有過的。
蔡氏自知失言,掩飾的笑笑道:“我也從沒進過宮的,所以也幫不了你什麼。好在你大嫂是個厚道人,你跟著她不會錯的。”
羅知真終於忍不住問:“母親,宮中辦賞菊宴,怎麼也要我去呢?”
蔡氏撲哧一笑:“傻丫頭,你可真真是大家閨秀,兩耳不聞俗事。這賞花宴呀,其實是太后替皇上相看妃嬪的。這是新帝頭一次充盈後宮,選的都是高門貴女,就沒有依著規矩從全國各地大範圍一層接一層的甄選,只要賞菊宴上入了太后、皇后的眼,入了宮,品級就不會低的。”
“相看妃嬪?”羅知真喃喃反問,不知不覺,臉色已經變了。
蔡氏有些詫異:“三姑娘,怎麼臉色不大好呢?是不是哪裡不舒坦?”
“沒有。”多年來養成的內斂性子,使得羅知真立刻搖頭,攏在衣袖裡的手已經握緊了拳頭,修長指甲陷入白皙柔嫩的手心,才剋制著沒有失態。
蔡氏也沒多想。
要是那位已經七老八十,她當然會覺得皇宮不是個好去處,可現在新帝還不到而立之年,這頭一批進宮的女子前途都不會差,她就覺得甚好了。
“要是哪裡不舒服,不要藏著,省得落下什麼病根。像你父親,可不是遭罪麼。”
羅知真勉強笑笑:“母親放心,我真的沒事。對了,女兒今日還沒去父親那裡呢,就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