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溫氏也顧不得推讓了,見伺候老夫人的大丫鬟阿綢捧了盛放人參的匣子進來,接過來跟著國公府報信的人匆匆往外走。
“三弟妹,這是去哪兒啊,這麼急?”
過了月洞門拐彎時,溫氏差點和李氏撞上。要是以前,李氏定要冷嘲熱諷一般,但現在溫氏的地位隨著女兒水漲船高,她就不敢佔嘴上便宜了。
“妙兒要生了,我過去看看。”溫氏顧不得多說,抬腳就走。
“哎,三弟妹,那我隨你一起去吧。”李氏忙追上去。還扯了跟在她身後的甄冰一把。
“娘——”甄妙訝然。
李氏睃她一眼:“囉嗦什麼,還不快跟上。”
“可是——”甄冰有些猶豫。
她雖然關心四姐的安危,可畢竟還是未出閣的姑娘家,一起過去不大妥當吧?
李氏顯然沒想這些,見甄冰不動彈,伸手拉了一把:“傻愣著做什麼,還不快走!”
溫氏見狀並沒有多想。三人坐上馬車行了半個多時辰。就到了鎮國公府。
“老夫人,世子爺,大奶奶的情況恐怕不大好。要是……是保孩子,還是保大人?”
溫氏一腳跨進院門口,就聽到這麼一句話,腿一軟就往下栽去。
羅天珵聽了這句話。只覺心臟被一隻手握住了,握的他喘不過氣來。彷彿下一刻就會爆裂開。
他狠狠吸了口氣,才找回了身體的支配權,一把推開出來問話的婆子,大步向裡走去。
”世子爺。您可不能進去,產房是汙穢之地——”幾個婆子見狀嚇白了臉,忙上來攔他。
羅天珵面如寒冰。滿身的戾氣似乎凝為了實質,令人膽戰心驚。
“滾開!”他冷喝了一聲。
“大郎。”老夫人開了口。
羅天珵轉身。沒等老夫人繼續說下去,就道:“祖母,孫兒非進去不可,我要親眼看著皎皎平安無事。”
他說完一言不發往裡走,卻沒人敢再阻攔。
老夫人嘴唇微動,最後嘆了口氣,見溫氏由李氏攙扶著過來,說道:“親家太太過來了。”
溫氏根本做不出禮節性的笑容,勉強扯了扯嘴角,問:“老夫人,情況到底怎麼樣了?”
老夫人嘆口氣:“難產了,孩子腿朝下。”
溫氏臉一下子就變得慘白,嘴唇抖個不停:“這可如何是好?”
“現在京城最好的幾位接生婆都在裡面——”老夫人正說著,眼前忽然發黑,身子晃了晃。
“祖母,您先去歇歇吧。”扶著老夫人的田雪焦急地道。
老夫人搖搖頭:“我哪坐得住,裡面大郎媳婦和兩個孩子生死未卜。”
溫氏拿帕子捂了嘴,眼淚簌簌而落,卻不敢哭出聲來,生怕不吉利。
李氏站在溫氏身側,掃了田雪一眼,心中忽然一動。
這田雪不過是罪民家的女兒,託了那短命鬼田氏的福,才嫁進國公府來。冰兒又哪裡比她差了,憑什麼蹉跎到現在,還尋不到好人家。
她不由想起甄妙提的蕭墨羽。
那人她沒見過,不知道高矮胖瘦,可他的出身,實在太見不得人了,一個外室子不說,嫡母還和侄子*,她要是把女兒嫁過去,不是受一輩子笑話嗎?
李氏冷眼瞧著疲憊的老夫人和淚流不止的溫氏,還有滿院子神情驚恐的下人,目光從甄冰面上掃過,最終落到了那緊閉的房門上。
裡面還隱隱約約傳來呼叫聲,可聲音卻越來越微弱了。
想到一個可能,她的心一下子跳得厲害起來,激動的手發抖。
難道說,這就是天意?
冰兒因為妙丫頭的連累,一直尋不到合適的人家,而現在,妙丫頭難產了,是不是一飲一啄早有天定,註定了冰兒要接了她的位置?
當然,繼室不如原配風光,可這也要看是誰的繼室。
如今,還有比鎮國公世子更有出息的青年才俊嗎?
更別提鎮國公世子是個疼媳婦的,自打妙丫頭進門,之前的通房都遣散了不說,到現在屋子裡都是乾乾淨淨的,能跟了這樣的男子,她這當孃的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李氏忍不住翹了翹嘴角,很快又掩飾過去,心道,妙丫頭這是雙胎,最好是女兒,然後活下來,這樣的話就好開口,讓冰兒以照顧孩子的名義嫁過來了。
若是兒子——
她搖了搖頭,想了想,還是覺得捨不得這門好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