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的劉大跟她那講究的師傅就湊不到一處去。所以阿愁只低眉順眼地裝著個乖順模樣,就是不搭劉大的腔兒。
這般三兩回後,劉大也沒了勁頭兒。
那車馬行離坊門不遠,可離九如巷還是有些距離的。因劉大身材高大,跟在後面的阿愁被遮住了視線,便沒能注意到,巷口外正停著一輛馬車。直到他們二人靠近那馬車,駕車的馬兒驀地打了個響鼻。被嚇了一跳的阿愁扭頭看去,卻是頓時就呆住了。
此時雖然已經是二月下旬了,這個時辰的天光依舊不曾大亮。起著薄霧的昏暗街道上,李穆那輛頗為豪華的駟馬馬車,看著簡直像是潛伏在暗影裡的巨型怪獸一般。
認出那輛馬車後,阿愁的眉頭不由就擰了起來——這傢伙!昨天她的那些話都白說了嗎?!
此時,馬車後側的車門被人推開了,瓏珠那玲瓏的身形出現在從車內投射出的燈影裡。
“阿愁,上來。”她扶著車後的攔杆,彎腰向著阿愁一陣招手。
藉著那燈影,劉大也認出了瓏珠,忙笑著道:“這不是阿秀嘛。這大清早的,你怎麼在這裡?”話說到這裡,他忽地歪頭往那車廂裡看了一眼,又扭頭看向阿愁。
於是阿愁便知道,即便昨天劉大不在家,他顯然也還是聽說了當天的事。
而,直到劉大走過來,瓏珠才認出他來。於是她也猜到,應該是莫娘子僱了劉大的車來送阿愁的。她對劉大笑道:“劉大哥這是要送阿愁去興安坊吧?”
又扭頭對阿愁笑道,“昨兒的事,叫我們小郎很是過意不去,又知道你今兒一早還得去那府裡點卯,小郎說,若因他再耽誤了你的事,他就得更過意不去了,所以才吩咐我一早來接你。”
不等阿愁答話,她便又扭頭對劉大笑道:“既然我來了,也就不勞劉大哥跑這一趟了。”
那劉大一聽,卻是不管阿愁是個什麼反應,已經開口連聲應道:“這敢情好,這敢情好。小郎的車,可不得比我那臭哄哄的騾車強上太多。”又回頭對阿愁笑道:“我那破車,原也進不得興安坊,最多隻能把你送到坊門外,你還得自個兒走進去。倒不如就坐了小郎的車,一來不會誤事,二來也能替你師傅省兩文車錢呢。”
阿愁看著自說自話的劉大皺了皺眉,對著瓏珠假笑道:“這可是小郎的車,我可不敢用。”又扭頭對劉大道:“我師傅……”
她話還沒說完,瓏珠便又笑道:“不過是捎腳順帶罷了,又不是專為接你的。”
阿愁:“……”——你剛才可不是這麼說的。
瓏珠卻像不知道她話裡的矛盾一般,親自下車拉住阿愁的胳膊道:“你就只當是陪我吧。”又笑道,“你放心,真不是專為接你的。小郎每次休沐後的頭一天大早都有早課,所以昨兒他就歇在夫人府上了。可因昨兒要回王府給你拿藥,我就歇在王府裡了。今兒我得過去侍候小郎,帶上你也真個兒是順路,真不是特為你的。”
說著,卻是三拉兩拽地就將阿愁拽到了馬車旁。劉大見狀,也笑呵呵地過來幫忙,只輕輕一提,就將阿愁給送上了馬車。那瓏珠再抬手一推,抗拒著的阿愁就這麼如同被綁架一般,給塞進了馬車裡。
看著瓏珠笑呵呵地關上車門,阿愁不禁再一次痛恨起自己那可能都沒有五十斤的體重來。
叫她感覺好受一些的是,車裡果然只有瓏珠,並沒有那兩位小郎君。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真坐了李穆的馬車啊!
昨兒在氣頭上鬧了那麼一場,冷靜下來之後,阿愁多少也知道,便是兩位小郎君都沒有跟她計較個長短,這事兒若是傳到夫人耳朵裡,她也免不了得被按上個“不敬”之罪的。
這還罷了,她若言行一致,不定還能贏得人贊她一聲“威武不屈”呢,偏昨兒她才那麼義正辭嚴地拒絕了小郎的示好,今兒竟又爬上了小郎的馬車……想也知道別人得怎麼說了。
被瓏珠推進車廂,沒個防備的阿愁絆倒車廂板上鋪著的那豹皮上。她一邊掙扎著想要爬起來一邊道:“我師傅只讓我坐……”
她話還沒說完,馬車就已經行駛了起來。車那般猛地一動,原本還沒完全爬起來的她,頓時又摔倒在那塊豹皮上了。
瓏珠笑著拉起她,道:“你且放心,昨兒你都那麼說了,小郎哪能再叫你為難。我們小郎早謀算好了,到時候我帶你打東角門進去。那道門靠著我們小郎的院子。夫人早說了,那門專給我們那院裡的人進出,鑰匙也只有我有。你跟著我,再不會叫人看到你的,等進到府裡,誰還管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