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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紙屑散盡, 路邊捂著耳朵看熱鬧的行人這才看清這間店的名字——只見那黑漆油亮的門頭店招上, 以金漆寫著三個古樸的篆字:花間集。
有些讀書人見了, 便笑道:“這不是前朝詩集之名嗎?難道這是一家書店?”
又有認出落款的, 則紛紛議論道:“是宜嘉夫人提的字呢。”
待眾人看到店門處迎賓的,一律都是花樣年紀的女夥計時, 大家這才知道, 原來這是一家新開張的脂粉鋪子。
大唐百姓自來愛看個熱鬧, 何況門口招徠生意的女侍們都熱情地招呼著——便是不買, 也當是捧個人場了。
而進到店中, 叫眾人感覺驚奇的是, 這店裡迎門處,竟是沒有其他店鋪中隔開客人的寬大櫃檯, 甚至那櫃檯只小小一角, 縮在牆角里,看著像是單為結賬而存在的一般。
不大的店堂裡,卻是沿牆設著一圈貨架。其他脂粉鋪子裡輕易不會讓客人碰的各色胭脂水粉,竟就這麼大敞著蓋子, 公然陳列在四周的架子上。倒是空著的店堂裡,四處散置著一些桌椅茶几, 以供人坐下慢慢挑選那些香膏胭脂。
見有客人進來,那原本垂手立於架子旁的女侍們便會湊上前來低聲詢問需求。如果客人同意,她們還會開啟那些看著就極精緻的小瓷瓶小瓷盒, 挖出其中的油膏香脂給客人試用。
這原也沒什麼驚奇之處,直到有人發現牆邊的架子上,放著兩種不同的筆狀物。
有識貨的,頓時便驚呼了起來,“這不是隔壁玉筆閣所出的墨筆嗎?!”
這玉筆閣,是緊臨著花間集隔壁的一間專營各色毛筆的鋪子。其店中新出的一款筆,卻是大唐從沒有過的,竟是不用墨汁就能寫出字來。雖然寫出來的字沒有毛筆寫出來的那般鋒迴路轉,可因攜帶方便,很是轟動了一時。甚至去年歲供時,宜嘉夫人直接將此物作為貢品獻進宮去,因此得了宮中好一筆賞賜。
“這不是墨筆,”一個笑起來臉頰上有一對小酒窩的女侍上前給客人做著介紹,又拿了那筆下來,笑道:“這是眉筆,畫眉專用的。”
有娘子聽到,立時便感了興趣,問道:“這個怎麼用?”
女侍笑道:“我們店裡有展示,不過是在樓上。娘子若是有意,不妨上樓一看。樓上也可以免費替娘子試妝。”卻是又歉意地對那陪同娘子的郎君道:“只是,樓上不好接待郎君……”
這邊說著話時,那邊又有人對架子上一個僅手指長短的銀色物件感了興趣。
“這是何物?”一個年約十七八歲的小娘子歪頭打量著那東西。
那專管著這邊架子的女侍此時正跟別的客人介紹著,一時沒注意到這少女的問話。倒是一個正從樓上下來的娘子聽見了,便笑眯眯地插嘴道:“這是唇彩。我才剛買了一個,很是方便呢。聽說跟那眉筆一樣,是這家店子裡獨有之物。”
說著,她拿出自己剛買的那唇彩,擰開那銀管的蓋子,露出銀管裡裝著的硃紅色膏體,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唇,笑道:“你看,就是這個顏色的。我正想著,要不要再挑些其他顏色呢。”
便有人好奇問道:“這個怎麼用?”
卻是不等那邊的女侍過來介紹,那客人便自己演示了起來。只見她反手擰開銀管的下部,從銀管中間取出一個極精巧的小刷子,沾著那硃紅色的膏體,在唇上比劃道:“就是這樣。這可比之前用口紅紙,或用那些口脂方便多了,也不會汙了手指。”
“哦……”人群中頓時響起一片讚歎之聲,“這玩意兒倒是方便。不知道是誰的巧心思,竟想到這樣的好主意。”
說話間,好幾個人的手同時伸向貨架上那幾管展示著不同顏色的銀管唇彩。
一旁,另一個客人接話道:“這家店子裡有巧心思的東西還多著呢。瞧我買的,這叫化妝刷。看看這個,是胭脂刷。大吧!以後要抹胭脂,只一筆就成了,不用再像以前用毛筆那樣,來來回回地抹,還得擔心抹得濃淡不勻。”
頓時便有人拉過一個女侍問道:“這什麼……化妝刷,在哪裡?哪一套出來我看看。”
女侍笑著應了。
可到底還是客人多,夥計少,卻是轉眼就叫這些女夥計們忙得有些顧頭不顧尾了。也虧得客人中有不少熱心腸的,知道了這些新奇寶貝的用法後,竟主動擔當起了講解員,給後來的人講解著這些新鮮玩意兒的用法。
女人家原就愛個新奇,且還熱衷於充著個師長替人答疑解惑,雖然其實她們自己也只是一知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