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第三次,總結了所有經驗教訓的季銀匠終於期期艾艾地說了些叫莫娘子頗為心動的話——什麼“一輩子待你好”、“絕無二心”、“將來家裡一切你做主”等等等等。這些酸話,兩個當事人自是不會向外人透露的,至於那暗戳戳地教了季銀匠這些話的宋老孃,就更不會對人透露了。
何況,這事兒鬧到這種程度,莫娘子若是再不答應,她這輩子再別想嫁人也就罷了(反正她原就做好這樣打算的),那一根筋般不肯放手的季銀匠,卻是要被帶累得受人恥笑外,不定就再難結上一門好親了。
莫娘子在乎的,只是對方對自己是否用了真心。季銀匠這般的沒臉沒皮,雖惹惱了阿愁,卻也默默感動了莫娘子。想著做人得負責,季銀匠願意為她負責,她自然也得替季銀匠負責,於是乎,莫娘子在宋老孃的邊鼓聲裡就這麼點了頭……
那季銀匠是孤兒,莫娘子雖有孃家卻是二嫁,二人的親事都不需要透過什麼長輩的許可,所以莫娘子這麼一點頭,這門親就算是定下了。
所謂打鐵趁熱,又許是怕莫娘子會後悔賴賬,在莫娘子點頭後,季銀匠就急急跟她商量著,趁著第二天正好是個吉日,他倆趕緊把這親事給定了。
那宋老孃一聽就側了目,只說排在次日時間太過倉促了,勸著二人緩著些,等下一個吉日也不遲。
莫娘子卻覺得,這事兒越拖越會引人注目,倒不如趕緊下了定,也好讓已經在坊間跌宕起伏了近半個月的各種風聲早些平息下去。
他二人商量定後,宋老孃也無計可施了,只好隨這二人的主意。
只是,雖然季銀匠和莫娘子家裡都沒有親長,他二人卻忘了,他們身處在一個人情世界裡。那周家小樓的“樓長”孫老回來聽說了這件事後,立時就不依了,拉著宋老孃連夜跑到季銀匠那裡(虧得兩家同住一坊),指責季銀匠:“這是要薄待我們阿莫嗎?”
且不說孫老如何教訓的季銀匠,以及季銀匠有什麼對策,只說莫娘子。
莫娘子覺得,不過是一個定親禮罷了,且吉時排在巳時,所以第二天一早,她照舊還是去了鄧家老奶奶和柳娘子那裡出工。因這兩家不僅是老主顧,還是照顧她多年的朋友,莫娘子便紅著臉把自己的親事給提了一下。在鄧家老奶奶那裡,她倒是沒有透露今兒對方就來下定,到了柳娘子那裡,她一個沒繃住,就給透露了出來。
於是,莫娘子頓時就被柳娘子給罵了。
柳娘子一邊急急收拾東西,一邊派人去給金蘭娘子送信,一邊時不時抬手戳著莫娘子的額頭道:“這等大事,你想瞞著我和金蘭怎的?看金蘭過來不罵死你!”
收拾完東西后,柳娘子便一陣風般地帶著莫娘子上了她的車,拉著她就回到了周家小樓。
等二人來到九如巷,就只見那周家小樓裡裡外外一派繁忙景象,小樓上下早一片張燈結綵了,倒叫莫娘子一陣呆怔,不知道小樓裡今兒又有誰家有喜事。
那二木頭早在巷口張望了,看到莫娘子,這小子立時興奮地大叫一聲,回手就拉住莫娘子的衣袖,彷彿怕她會跑了一般,一邊大聲衝著小樓裡叫道:“新娘子回來了。”
莫娘子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
那小李嬸兒頭一個迎了出來,卻是拍開兒子的手,自個兒就代替了二木頭,上前一把抓住莫娘子的胳膊,抱怨道:“你可真是,這麼個大喜的日子,你竟還去上工!”
抱怨完,才看到跟在莫娘子身後的柳娘子。
那柳娘子跟莫娘子是多年的好友了,鄰居們也是認得的,於是,連柳娘子也加入到了譴責的隊伍裡。
等上了樓,柳娘子一抬頭,就只見阿愁正抿著唇兒站在門口,於是好上前一步,便又是一指頭戳上阿愁的腦袋,責備著她道:“你師傅今兒大喜,你怎麼也不看著她些?”又道,“怎麼都不知道給我和你金蘭姨報個信兒?!”
阿愁原就愛睡懶覺,等她起床時,莫娘子早不在家了。何況莫娘子又沒告訴過她今兒要訂親的事。阿愁不由委屈地扁了扁嘴,揉著腦門兒道:“我都不知道呢……”
柳娘子這才想起,阿愁是個晚輩,這些事自是不好叫她知道的。
被眾人推進房裡的莫娘子不由就抱歉地看了阿愁一眼。
那邊王師孃早招呼著阿愁道:“快來替你師傅拾掇拾掇。”
柳娘子也趕緊叫過小丫鬟錢串兒,抖開手裡的一個包袱道:“我想著阿莫這裡應該沒合適的衣裳,就給帶了套過來。”
展開一看,卻是一套大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