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看李程握在她手腕上的手,再看看那飛出去落在泥地上的青磚,然後抬頭看向紅衣,又飛快看了一眼身邊的九個小夥伴。
自然,紅衣此時的臉色肯定不會好到哪裡去。而她的身旁,九個小夥伴中,那眼色也是各具意味。
這熊孩子,這是打算把她架在火上烤嗎?!
就在阿愁掙扎著抽回手臂,正要開口時,那邊李穆的眼一閃,也幾步上了臺階,卻是拿過林巧兒手裡的磚,也隨手往廊下一拋,回頭對紅衣笑道:“紅衣姐姐莫怪,這兩個丫頭跟我們是舊識……”
他話還沒說完,原本沉默跟在他倆身後的那個儒雅少年便出聲打斷了他:“廿七,二十六!”少年衝著李穆和李程二人皺眉道:“莫要胡鬧。”
雖然被阿愁掙脫了手腕,二十六郎依舊站在她的身前,居高臨下對那廊下的儒雅少年笑道:“我倆哪裡胡鬧了?原就是找著她……”他看看站在李穆身旁的林巧兒,加了個字:“……倆來的。”
李穆也對那少年笑道:“二十三哥,我倆就找她倆說兩句話罷了。”
阿愁這才知道,這一身書卷氣的男孩,原來也是王府裡的小郎君,看來是排行二十三的。
這般聽著三人間的相互稱呼,她忽然就發現一件奇怪的事。那二十七郎在他兩個兄弟的稱呼中,都被叫作“廿七”,可不管是二十七稱呼著那兩位小郎,還是那兩位小郎彼此間相互稱呼,卻都是規規矩矩的“二十三”或者“二十六”……為什麼就不是“廿三”或者“廿六”呢?
她這裡依著規矩垂眼胡思亂想時,就聽得李穆對紅衣笑道:“紅衣姐姐莫怪,實在是打年後我們就沒見過她們了,聽說她倆如今都進了府,我倆難免都有點好奇,就只借她倆出去說一會兒話,一會兒就把人送回來。可好?”
對於林巧兒和阿愁竟跟兩位王府小郎是舊識一事,總在府裡不出門的英太太和紅衣還真個兒都不知道。如今兩位小郎——特別其中還有未來的家主廿七郎——開了口,紅衣心裡便是怎麼不對味兒,此時也只得默默後退一步,任由兩位小郎把人給帶走了。
許別人會覺得,被兩位尊貴的小郎君認作舊識,是一件很值得榮耀的事,再世為人的阿愁可不覺得。特別是,她清晰地從紅衣眼底讀出“不以為然”四個大字。
就在阿愁猶豫著要不要拒絕時,只見林巧兒已經乖乖巧巧地跟在李穆身後下了木廊。
見李程伸手要來拉自己,阿愁眨著眼避開他的手,抬頭看向紅衣。
她看向紅衣那徵詢的眼,似乎叫紅衣眼裡的不以為然略淡了一些,便看著她點了一下頭,又回頭對著林巧兒囑咐了一句:“好生侍候小郎小娘們,莫要忘了規矩。”
阿愁和林巧兒都向著紅衣屈膝行了一禮,這才跟在那一群小郎君小娘子的身後,呼嘯著離了那小院,直把那一地或羨慕或嫉妒或不屑、不忿的複雜眼神全都留在了身後。
才剛一出院門,李程就蹦到阿愁面前,對她笑道:“其實你們進府的頭一天我們就知道了,原想著當天就過來找你們的,可不巧了,那天也是我們拜夫子進學的日子,竟是沒能找著空兒偷溜出來。”
又嘆著氣道:“廿七也真是,他又不是一個人進學,便是沒那幾個陪讀,總還有個二十三哥陪著他呢,可他竟非要把我也拖上。你看看,我可是那讀書的材料?可坑死我了。偏永昌先生還不是王府裡的那些不管事的夫子,把我們幾個都當犯人似的管得極牢,且一旁還有二十三哥看著,叫我們找不著一點機會溜出來找你。虧得每五天就能有一天的休沐,我和廿七才能得著機會來找你。”
原來如此。阿愁此時才明白,原來她們進府那天,英太太說“府裡有事”,竟不是敷衍,而是果然有大事——廿七郎正式拜師呢!作為他的乾孃兼親姨母,府上可不得替他大辦了。
想著她們這些人連後門都沒有資格進,只能走角門,再看看周圍錦衣玉食的一夥人,便是個成年人,阿愁心裡也忍不住升起一陣嫉恨——萬惡的舊社會!
二十六郎卻是對她心裡翻騰著的黑暗面一無所知,依舊快快活活地跟她嘮叨著他和廿七二人的近況。
卻原來,李穆拜的老師,竟不是別人,而是那於文壇之中頗負盛名的永昌老先生——就是那梅花書院的掌院,二十三郎的親外祖父。
這般聽著二十六郎說著那二十三郎、永昌老先生、以及宜嘉夫人和廿七郎之間那單純又不怎麼單純的關係時,阿愁心裡不由就又暗黑了起來——兩位王府裡的庶出小郎君,加上一個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