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嚥下一口陳年老醋。
李穆不想把自己醋死, 便趕緊轉移了話題, 道:“宮裡娘娘會不會見你眼下還不知道,不過兩位公主對你好奇已久,只怕遲早你要見一面的。”
又道, “你不用怕,我那兩位堂姐的為人都很不錯,是個明白人,不會無緣無故為難人的。還有京城裡的那些貴人,你也用不著怕她們。說句實話,其實許多貴人都有一把賤骨頭,你越是對他們唯唯諾諾,他們反而越有可能作賤於你。反倒是你自個兒高看自個兒一眼,他們倒更願意高看你一眼。更何況,你的背後還有我呢。”
如今的阿愁也是常常要跟貴人們打交道的,且她在廣陵城裡也算是受貴人追捧的手藝人,自然知道貴人們有時候是什麼個賤德性。所以她微笑著順勢替李穆擼了一把毛,道:“是呢,好歹我是小郎的門下。不看僧面看佛面,別人單看在小郎的面子上也不會為難了我。”
她卻是忘了,任何事都有兩面性。有人會看在二十七郎的面子上不為難她,自然就會有人看在二十七郎的面子上而特特來為難她……
進京後,阿愁就一直是兵荒馬亂著,如今終於得了個機會安安靜靜聊天,二人不知不覺中就聊了許久,連茶都早泡得沒味兒了,二人依舊談性不減。直到外頭巡夜的敲起三更的梆子響,阿愁才驚覺到時間竟已這麼晚了,趕緊告辭出去。
李穆有心想要挽留,偏又沒個理由,便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回了東廂。
懂養生的人都說,臨睡之前不宜喝茶,因為茶裡含著某種容易讓人興奮的物質……
當然,這也得因人而易。這一夜,阿愁就睡得很好,李穆就不行了。
他先是翻來覆去地睡不著,睡著後又是一陣陣的大夢連篇。醒來時,雖然他早不記得自己到底夢到了些什麼,身…下那點冰涼的異樣感覺,卻是叫他深深明白到,在這個秋天裡,他做了李穆這一生裡頭一回的……“春…夢”。
李穆把那弄髒的衣裳團吧團吧塞進角落裡,忽然就聽到窗外響起阿愁的聲音。
他撐開窗戶探頭一看,只見飽飽睡了一夜的阿愁小臉紅撲撲的,正站在東廂門廊下跟蘭兒說著話,他頓時又是一陣心跳如雷——好吧,這會兒他倆還都太年輕,有些事他也只能在夢裡夢一夢了……
只是,當香草和蘭兒替李穆收拾臥室,從角落裡收拾出他故意藏起來的髒衣裳時,李穆還是難掩尷尬地紅了臉。
可見香草和蘭兒果然是曾受過極好的訓練,便是二人耳根都有點紅,看著倒也鎮定,只彷彿什麼都沒發現一般,就那麼從容地將髒衣裳帶了出去。
至於這倆丫鬟背後如何擠眉弄眼,反正李穆是看不到的。
至於這倆丫鬟如何在腦海裡把李穆人生中初次遭遇的這件“大事紀”,跟東廂裡暫住的某人給不純潔地聯想在一起……就更不是李穆和阿愁能管得住的了。
而至於從那以後,兩個丫鬟待阿愁更加親熱周到,則又是後話了。
*·*·*
隔了一天後,便如李穆所說的那樣,是宮學的休沐日。
前一天晚上,二十六郎就嚷嚷著要帶阿愁去逛一逛京城了。這天一早,一向愛睡懶覺的二十六郎難得起了個大早,急急拉著二十三郎來李穆這裡找阿愁。卻是等人到了才得知,李穆竟起得比他倆還早,且一早就拉著阿愁出門去吃早茶了。
二十六郎李程不禁氣惱地一跺腳,罵道:“吃獨食的傢伙!”
也不知道那“獨食”指的是早茶還是某人……
二十三郎看看二十六郎,心頭忽地一動。雖然他早知道李穆和李程都是自小就跟阿愁一起廝混著長大的,這會兒再看李穆特特避開他倆帶著阿愁出門,他忽然就覺得,李穆待阿愁的不同……還真個兒是“不同”的。
不說那撲了個空的兄弟倆,只說小心眼兒的李穆。
一早,他就把阿愁從被窩裡挖了出來,二人輕車簡從,只帶著如今長得愈發膘肥體壯的狸奴一人就出了門。
李穆早命狸奴弄了輛不起眼的小騾車來,由狸奴駕車,他則脫了一向的華麗裝束,打扮成個布衣書生的模樣,帶著阿愁就出了門。
他那樣有心裝作跟阿愁是兩兄妹,可阿愁看看一身布衣的李穆,再看看同樣一身布衣的自己,卻是怎麼看怎麼覺得自己依舊是個侍候公子出門的小丫鬟……
人之氣質啊……
阿愁心裡默默感慨了一句,再抬頭看看拉著她的手,假裝自己是她兄長的李穆,又默默對自己聳了聳肩。她以為李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