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想著,阿愁忍不住就伸手摸了摸臉。
雖然自修了眉後,她自認為自己好歹變得不那麼醜了,可顯然二十七郎並不這麼認為,那二十六郎更是公開宣告過,說她“醜得有趣”……可便是她醜得有趣,那明顯從來沒有拿正眼看過她的二十七郎,幹嘛還跟著他兄弟一起瞎起鬨?!只瞅著他倆在她家時,二十七郎把二十六郎當槍使的模樣,也能叫人知道,這二人間誰才是佔著主導地位的那一個。明明只要他一句話,那二十六郎肯定就會拋開她另尋新樂子的,他幹嘛不肯開這個口?!可若說他是看不上她,才總到處挑著她的刺,那剛才她下車時,他怎麼忽然又裝出個紳士模樣,伸手過來扶她?!
——呃,等等。扶女士下車……該是西方騎士時代遺留下來的習俗吧?講究個男尊女卑的東方人,懂這套禮儀嗎?!
還有,他無緣無故揪她耳朵幹嘛?!
阿愁忍不住再次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這一世的她,卻是一點兒也不知道,在她左耳的後方,那耳骨的交界處,和前世一樣,也有著那麼一枚小小的淺紅色胎記。慈幼院裡的小夥伴們從來沒人注意到過她的這個胎記;從不多話的莫娘子雖注意到了,卻沒想過要跟她提及;至於阿愁自己,照鏡子時,沒人會無緣無故去照那極不容易看到的耳骨後方……
臺階上的二十六郎低頭看看拖著個腳步跟在瓏珠身後的阿愁,忽然抬頭看了一眼店招,回頭對李穆道:“我們不該來這家店的。你看,”他挑著拇指一指臺階上的阿愁,“要養肥她,該帶她去吃大魚大肉才是。”
李穆心頭一動,也回頭看向阿愁。
在他初認出阿愁時,他就曾動過要想辦法將她帶在身邊養起來的念頭,如今肯定了她的身份後,他的這個念頭就更強烈了——所以人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呢!便是李穆已經意識到他前世的種種毛病了,可哪怕換了一世,骨子裡的他依舊還是那個他。只眨眼間,便叫他想到一個好主意,一個可以“圈養”了他的秋陽,還不會叫阿愁察覺到他的“陰謀詭計”的好主意。
跟在瓏珠身後步上臺階的阿愁,一抬頭,便正對上李穆那閃爍著“惡意”的眼。頓時,她胳膊上的汗毛就是一炸——這熊孩子,不會是想到什麼壞點子,想要折騰她吧?!
於是,她便聽到李穆扭頭答著二十六郎道:“雖說這家店是廟裡的產業,不過,好像也沒聽說不許葷腥進門的吧。”
那原本圍著兩位小郎獻殷勤的胖掌櫃,臉上的笑容頓時就是一滯——他們家可是素菜館,打的就是西靈寺的招牌,這……還需要特意豎個牌子,說明葷腥不許進門嗎?!
二十六郎卻是不管胖掌櫃凝住的臉色,立時就轉身吩咐著隨從們去別家菜館訂些葷腥菜餚送過來。
一行人進了包間後,阿愁這一回終於記住了“尊卑有別”,卻是不管二十六郎再怎麼想要拉著她和他們同席,她只堅定地搖著頭。
李穆看看她,對二十六郎道:“莫要為難她,她那身份,原就只能坐在那裡。”
阿愁:“……”
——雖然你說的是實情……可是,罵人不揭短,少年,能不能請你漲點情商?!
鬱悶的阿愁卻是沒有發現,當她蔫巴著一張小臉時,李穆那懷念的眼神。
許是昨兒她在杏雨樓,啃蹄膀時的豪邁給人留下的印象太過深刻,以至於二十六郎竟當真以為她是偏好著這一口了。不一會兒,阿愁的面前就擺滿了各色白花花的肉食。
和後世的煎炒烹炸不同,這一世於肉類的製作方式極是簡練,除了白煮就是紅燒。叫久吃不上肉的阿愁感到為難的是,和後世都愛吃個瘦肉不同,這時代裡的人都愛吃肥肉。看著眼前那滿滿一堆白花花的肥膩,再看看一臉殷勤勸著客的二十六郎,阿愁忍不住就是一陣倒胃口……這一桌子全肥宴,叫她怎麼下得去口啊!
默默看著她的李穆,那眼眸不由就閃了一閃。此刻,他倒真疑心著,她或許是多少記得一點前世的事了。
於是他指著自己案几上的幾樣素菜,讓瓏珠給她端過去,嘴裡卻跟著那二十六郎起鬨道:“多吃兩口肉,你也能多長點肉。許這樣一來,你就沒那麼醜了。”
阿愁:“……”——醜你個妹!
“嗯?”對上她那含怒的眼,李穆微一挑眉。於是,前世時那色厲內荏的秋陽,便這麼再次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看著阿愁急急避開的眼,李穆唇角含笑的同時,心底不禁隱隱一痛,然後又是一陣氣惱。前世時的她就是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