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聽到末末說“你買不起”的時候;就好像看見照片上的孟煙池對他輕蔑地挑起了嘴角;“你能給我我想要的嗎?我想要出名的機會,想要充裕的金錢支援……至於你,馮天王,雖然很有名也不缺錢;但你不會為了我屈尊做那些事。”
哪怕現在他已經和管成治脫離了關係;可一想到當初他未嘗不是出於那樣的目的和管成治在一起,馮夜樞便覺得有尖銳的刀刃在心口慢慢絞動;讓血一滴一滴地滲出來。
在他眼中,難道自己不過是另一個“管成治”嗎?不……不會是這樣的;就算孟煙池這麼想,程敘也一定不會……
程敘。
馮夜樞的胸口突然一窒。多年來對於程敘的記憶,幾乎全都出自他自己的想象,而程敘真實的性格,心裡的想法……其實上,他所知道的寥寥無幾。他成名之前的時間幾乎都被工作佔據,唯一能和程敘相處的餘裕也只不過是工作之餘,程敘坐在他身邊,他捧著程敘親手做的餐點狼吞虎嚥,二人對話的內容也大都圍繞著工作,程敘的真丨實生活,他的家人、他真正需要的一切……
他馮夜樞,知道的東西實在是少得可憐。
馮夜樞並不是個愚蠢的人,通往星光的道路也從來不是一條坦途,人心險惡多變,他不說卻不代表不懂。程敘於年少的馮夜樞而言,就像寒夜秉燭的微光,他總是相信,等到經過這漫長的黑暗,等到黎明初現的那一刻,他一定可以再見到……再見到那個人。
可就在他想要回程尋找的時候,那個人卻永遠消失了。
有關程敘的一切也已經無從尋找。自從那天起了懷疑,馮夜樞暗中調查了程敘生前的所有關係。他的遺孀已然出國,帶走了大部分所剩無幾的資產,他的母親搬離原處一人獨居,用盡了各種手段,也沒能查出程敘和她還有任何聯絡。
他曾經住的房子也早已被賣掉,所有的個人財產……應該也都處理了吧。這所有的一切看上去都正常無比,卻不知為何,令馮夜樞覺得隱約有種不對的感覺——程敘的死訊傳來之後不過一週,自己就從國外趕回,卻發現他的財產已經被處理得乾乾淨淨,生前的親人也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哪怕是委託了專業的機構,哪怕程敘生前的關係簡單到不能再簡單,這樣的效率也著實……
程敘,你究竟是……何許人也?
暴雨在青石板路上珠玉迸裂的聲音,被人疾奔的腳步打亂丨了節奏。他的聲音已經沙啞,頭髮和衣服都被雨水徹底打溼,幾乎看不出本來的形貌。
他反覆叫著某個人的名字,可惜被大雨淹沒。
末末,究竟會去哪裡?
那天之後,他將末末領回家裡,末末始終一言不發。後來警方找到了贓物,也捉到了那天末末的“同丨夥”,從他們嘴裡曲正揚才知道,末末為什麼要去偷東西。
“還不是因為你,那個什麼……你叫他末末是吧?非要去那種地方偷東西,早就告訴他是找死了……”被捉到的半大孩子揉著胳膊一臉鄙視地看著曲正揚,“你也沒比別人長得好到哪裡去嘛,簡直是發神經,非說那兩個鑽石的什麼東西才配的上你用,早就和他說了去那種死有錢人的地方抓到會很慘,媽的這回老子可栽了……”
那一對袖釦在桌子上靜靜地泛著冰藍色的光澤,雖然造型簡樸,設計卻顯得氣質出眾。曲正揚這才想起自己有一天無意中曾對末末提起襯衣的袖釦壞了,想要買新的,卻始終沒有找到好的式樣,既要大方簡練又不顯得食古不化……
他只是隨口一提,根本也沒有想過要去專門尋覓,卻不想被那孩子牢牢記住。
雖然不知道真實的價格,但這樣的成色,在商場裡的標價想來也不是自己能夠負擔的。曲正揚的心中五味雜陳,從末末舊習不改的憤怒,到他自作主張的無奈,直到最後……沉澱在心裡的,竟然只有後悔當時動手打他的酸楚。
偷竊確實不該,但末末從來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他的事……
曲正揚一路昏昏沉沉地回到家中,心裡還在躊躇著如何與末末道歉,開啟門的時候卻發現家裡……已經人去樓空。
末末……你到底在哪?
鞋子裡注滿了水,溼透的襯衣貼在身上,曲正揚卻已經完全顧不上。他心裡想的,只是末末什麼都沒有帶走,在這座大雨滂沱的城市裡如何落腳;他沒有身份,甚至連租房都成問題,難道要蜷縮在某個街角,甚至……回到從前的地方去?
一想到此,曲正揚便顧不得喘息,在雨中繼續奔跑叫著末末的名字。原本熟悉的街道變得如此陌生,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