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人一楞,笑著回道:“回夫人的話,縣尹大人至今未娶,因此府上並沒有縣尹夫人。民婦乃是縣尹之伯母,早年見過夫人,那時夫人還並未入宮……”
一邊說,一邊將眼睛偷偷地瞄向允兒……
允兒淺淺地啜著茶水,腦中想起了這個人。那時子離非她不娶,當時的縣尹便攜夫人一塊來家中相看過她……
心中瞭然,面上並不露半點神色,笑笑:“給夫人看座。”那婦人急忙欠身稱謝道:“不敢,不敢。”
允兒微微笑著:“坐吧,當時與你也有一面之緣,不知我父母如今何在”
那婦人連聲地回道:“就在隔壁等候。民婦立刻去請。”
允兒向門口望去,母親和長嫂跟在那婦人身後,走了進來。
允兒急忙起身上前,扶起拜伏在地的二人,眼淚珍珠般地落了下來,公子商和炎錚看見母親哭,也哇哇地哭作一團,上前摟著允兒。
允兒拭了淚,令兩個娃娃拜見外母。
一別六載,自然有許多話要說。允兒細細問了父親和長兄的情況,得知在子離的照拂下,父母一家在申縣過的十分滋潤。長兄主管這一縣的賦稅,官俸也拿得不少,母親和長嫂如今也買了幾個使女,不必再做活計貼補家用。母親說著,臉上浮現滿足的神色。
又拭淚道:“只是惦記著你……不知你在宮裡過的好不好。……上次子離去郢都,本想託他捎個信給你,又不曾見到你面……如今見你這般,我也就放心了……”
見這堂上閒雜人等,允兒欲言又止,只是微笑:“女兒一切都好,母親放心。”
閒敘片刻,子離伯母使人端上飯食,伺候著允兒用膳。
如玉和銀雪垂手立於允兒身後,見飯食端上來,便上前幫手。
三歲的公主炎錚掙開允母的懷抱,走到案几前去看那食盒,一個趔趄沒有站穩,眼見著頭往後便要磕在案几上的翅翹的銅燈之上!
炎錚不由自主地“啊”地大叫一聲!乳母轉頭看到,也尖叫起來!
允兒正與母親談笑,轉頭之間聽到乳母的驚呼,看見這一幕,驚呼著撲過來。
眼見是要來不及。
忽然一個雪白的身影掠過,瞬間挽起傾倒的炎錚,又輕輕地放下,一切都發生在瞬間,允兒驚魂未定,撲上前摟住臉色慘白的炎錚,炎錚回過神來,哇哇大哭。
乳母也嚇得面無顏色,不住地叩頭請罪。允母也嚇的不輕,呆坐在地上,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長嫂急忙上前將允母扶起。
允兒看向出手之人,正是銀雪!
撫慰著哭泣的炎錚,邊向銀雪說道:“方才多虧了你……炎錚,莫要哭了,若不是銀雪,你今日可要吃苦頭了。”銀雪只是淡淡一笑:“夫人莫要在意,正巧奴婢離公主最近,舉手之勞而己。”
慢慢平息了下來,乳母喂著炎錚進食,如玉和銀雪與其它侍人告退到隔壁廂房用食,允兒吩咐著齊奚將她面前的魚羹賞給銀雪。齊奚應著,端魚出去。
允母看著齊奚離去,悄聲說道:“我瞧著那個白衣的姑娘,像是會功夫的。”
允兒驚奇地抬起頭,看向允母。
允母略略沉思,說道:“習武之人反應快於常人,子離習武,上次來家中坐客,虎兒不小心弄掉了茶盞,子離也是這般接住的。我當時還笑問他反應怎麼會這般快,子離說快乃習武第一要練的,不快便躲不過攻擊……”
長嫂也附和地點著頭:“確實是,那次子離接盞那般樣子,像極了剛才。”
允母憂心地說道:“女兒啊,這般漂亮的人兒放在你身邊,又會功夫,你可要小心啊……”
允兒微微一笑,未及回答,齊奚回來了,手中還託著那盤魚,回稟道:“夫人,那個銀雪卻是食素的,不食葷腥,奴婢便將魚帶回來了。”
允兒凝視著這盤魚,若有所思。
楚王在申縣只略作停留,便又出發上路。
允兒強笑著,拜別父母,攜一雙兒女登車而去。
子離從頭到尾中規中矩地向楚王夫人行禮,連目光對視也沒有一眼。允兒心中知道上次西苑門蔡姬設計一事,子離必己明白是計,因擔憂著自己在宮中的處境,便做出這般疏離的態度,想必是不願再給自己惹上麻煩。方才告別的時候,允兒特意對允母悄聲囑咐著:“母親轉告子離吧,女兒不可能再回來了,讓子離早日娶妻,莫要再等我。”
允母嘆息著:“誰也說不動他,他倒是一腔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