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裝不出來,縱是裝也裝不像。
沒有愛,何來思?沒有養,何來恩?
我怎能裝出一副孝順的模樣?我的孝,多想留給我自己的父母!安木痛苦的閉上眼睛,淚下如雨。
張致和嘆了口氣,微微的闔上眼,唱道:“魂兮歸來!君無上天些。
虎豹九關,啄害下人些。
一夫九首,拔木九千些。
豺狼從目,往來侁侁些。
懸人以嬉,投之深淵些。
致命於帝,然後得瞑些。
歸來!往恐危身些……
皋蘭被徑兮,斯路漸。
湛湛江水兮,上有楓。
目極千里兮,傷春心。
魂兮歸來,哀江南!”
一曲《招魂》被張致和唱的蕩氣迴腸,卻又黯然神傷。
安木怔怔地聽著,忘了流淚忘了思考,腦子裡追隨著詩人的一生,看著他年幼時秉賦清廉的德行,獻身於道義。最終卻愁懣山澤,魂魄放佚,最後無可奈何的投身汩羅。這難道不是在說安舉人嗎?他空有一身學問,就連苦涯先生也說自愧不如,可是最終什麼下場?出師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淚滿襟。
這樣的人物,自己為什麼不尊敬他呢?
“老師,我錯了!”安木匍匐到地,嘶啞著聲音說道。
張致和微微頜首,卻沒有說話,依舊閉著眼唱起了《九歌》。安木靜靜地聽著,漸漸覺得精神恍惚,睡意襲上心頭,就這樣跪坐著睡著了。良久後,張致和停下吟唱,將安木接到了懷裡,怔怔的瞧了許久。
月色迷離,照在他的臉上,隱隱泛起了一串亮光。
“我可憐的孩子!但願你不要像我……”張致和將臉緊緊的貼在安木臉上。
“爸!媽!”安木嘴裡輕輕的嘟囔著,將身子往張致和懷裡拱了拱。張致和的身子一震,隨即又摟緊了安木。
天還未亮,安木和大郎便被張致和拍醒。他大約是一夜沒睡,臉色憔悴,眼窩深陷,看到倆人醒了,說道:“去跪好,莫要讓人看到,一會呂氏會來給你們送飯。吃完了之後若是有力氣,繼續背孝經。可懂?”
安木和大郎低聲說了聲是。
過了一會,便看到遠處亮起了一盞燈籠。呂氏提著食盒,挑著燈籠,慢慢的走了過來。
“吃些東西吧!”呂氏遮遮掩掩的低下頭,快速的將食盒裡的東西擺到了氈毯上,便拿盒蓋擋住了臉。
張致和冷哼一聲,聽到他的哼聲。呂氏顯得更慌亂了,往後退了好幾步。卻不小心被身後的土坷拉絆了一腳,在昏黃的燈籠光芒下露出一張鼻青臉腫的臉。
“嬸嬸?你的臉?”安木直起身子,往呂氏那裡看去。
呂氏慌的直襬手,又拿食盒蓋遮住臉,嘴裡快速的說道:“天太黑,走的快磕著了,你們吃,你們吃,我去旁邊等著。一會過來拿。”說完了這話也不等安木回話就迅速的跑到一旁躲了起來。
張致和一語雙關。哂笑道:“早知有今日之禍。何必昨日如此糊塗?”
安木低下頭咳嗽了幾聲,先盛了湯端給了張致和,又給大郎盛了一碗,然後才端端正正的跪坐著端起了自己的碗。
呂氏躲在一棵樹後。萎萎縮縮的望這裡探頭望,看到安木三人都端起了飯碗,這才鬆了口氣。然後狠狠地往自己臉上打了一巴掌,罵了句叫你沒長心眼,隨即哎喲了一聲。
安木動了動,剛想站起來,張致和卻咳嗽了一下,只好再規規矩矩的坐好。
“食不言,寢不語!進食……”
一連三日。安木和大郎都是在墳前渡過的,白天背誦孝經,直到嗓子嘶啞,到了晚上張致和便來陪。李進有時會遠遠的看著他們,然後再陰沉著臉回到家裡逮著呂氏痛打一頓。
三日後。幾個書生來到墳前,請安木和大郎回家去休息。安木和大郎得了張致和囑咐,死活不肯離開父母墳前,直說自己有罪。幾位書生極力勸說,安木依舊不肯離開,最後足足跪了四天四夜暈倒在墳前才被幾個早上來找他們的書生抬回了家去。
安木和大郎昏迷了兩天一夜才醒來,醒來時看到了張致和、苦涯先生、候押司還有家裡的李進呂氏等人,就連那個時不時來打秋風的古娘子也出現在她的眼簾中。
“大父!”安木的手伸向了苦涯先生。
苦涯先生原本坐在榻前,聞言緊緊的握住,柔聲道:“你醒了?這幾天擔心死我了。”
安木低泣道:“兒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