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靳水月正在瑞景軒後院的屋裡躺著,如今正是夏日炎炎,但屋裡卻極為涼快,不僅因為暢春園天氣要清涼許多,也是因為放了冰降暑的緣故。
昏昏沉沉幾日,靳水月渾身都痠軟無力,睜開眼睛後看著床邊腳踏上坐著的芸娘,聲音有些嘶啞道:“母親呢?”
“郡君醒了,二夫人已經回去了。”芸娘連忙回道,立即起身倒水。
靳水月正好口渴了,接連喝了兩杯,由芸娘伺候著喝了一碗清粥,便要起身。
“郡君再歇息一會吧,天色尚早。”芸娘有些心疼的說道。
這可是她奶大的孩子,是她一天天看著長大的,從前白白胖胖的,雖然稍稍大了些抽條了,可依舊圓潤,可如今只是病了這麼幾日,一下子就清減下去了,從前還圓潤的臉兒都露出尖下巴來了,可心疼死她了。
靳水月卻強撐著起身了,雖然身子發軟,但是她不想再這麼繼續睡下去了,這幾日,她昏昏沉沉的,做了許多夢,不僅夢到了祖父,還夢到了前世的親人,可夢終究有醒來的時候,她必須堅強的面對這一切。
唯一讓她很沮喪的是……祖父並未葬在京中,靈柩被送回了山東老家安葬了,她如今想去祭拜祖父都不成,而宮中又不許人私自拜祭,讓她格外揪心,便想著找個機會回一趟靳家,在祖父的靈位面前磕頭上香。
而太后和敏妃這幾日都很擔心她,不僅給她請了最好的御醫,還讓母親進宮陪伴她,她如今好轉了,自然要去謝恩。
或許是血濃於水的緣故,或許是她真的感受到了胡氏對她的愛,所以母親的懷抱的確是最好的療傷聖藥。
“你這孩子,高熱才退下去,怎麼就出來了。”敏妃正在和兩個女兒說話,就見靳水月進來了,立即將她摟到懷裡,有些著急的說道。
“娘娘別擔心,太醫說我沒事了,您摸摸,不燒了,瞧瞧我是不是精神了。”靳水月從敏妃懷裡站起身轉了一圈,臉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宮裡頭的人,是沒有資格為任何一件事兒在人前悲傷太久的,母親昨兒個在她耳邊交代的話,她還記得清清楚楚,母親說了……她若是想安安穩穩等到出宮那一日,便要笑,人前人後都要笑。
“的確精神了許多,本宮前兩日見你那樣兒都嚇到了。”敏妃心有餘悸道。
靳水月知道敏妃說的是什麼,這宮裡面因為一場病夭折的孩子實在是太多了,有時候根本分不清是天災還是人禍。
“回屋歇著吧。”敏妃看著她,柔聲說道。
八公主和十公主也勸說靳水月回屋去,靳水月卻還想去太后宮裡瞧瞧,剛剛準備開口,便見敏妃身邊的首領太監於盡忠急匆匆進來,低聲稟道:“啟稟娘娘,太后娘娘傳德妃娘娘去了凝春堂,沒有讓人進屋,而是……而是讓德妃娘娘跪在了寢殿外頭的院子裡。”
靳水月聽了小臉上滿是錯愕之色,她知道太后娘娘很喜歡她,對她不錯,但這種喜愛是建立在不觸犯皇權利益之上的,她和太非親非故,太后能這般對她,已經不錯了,她不會奢求更多。
太后首先要想到的是太后和皇帝的關係,想到的是她的尊榮和皇帝的尊榮,畢竟她只是繼母,並非生母,和皇帝之間的關係還是有些微妙的。
可太后今兒個為了她竟然責罰了德妃,如何不讓她大驚失色,這萬一皇帝因此不滿,那是要傷及母子情分的。
“什麼?”敏妃聞言臉上滿是震驚之色,下意識看了靳水月一眼,想說什麼,但到最後只是嘆了口氣。
“敏娘娘,水月想去瞧瞧太后娘娘。”靳水月嬌聲說道。
“去吧,水月……你現在身子好了,太后娘娘看見了肯定開心,也不會責怪德妃了,你記住了……即便太后娘娘不高興,你也得哄她高興,讓她不再為難德妃,明白嗎?你年紀太小,在宮中樹敵太多的話,最後吃虧的反而是你,只有以和為貴,才是對你最好的,你還小,不懂這些,聽敏娘娘的沒錯。”敏妃看著靳水月,柔聲叮囑道。
“是,水月記住了。”靳水月柔聲點頭,帶著芸娘等人往凝春堂去了。
凝春堂寢殿外頭,德妃正冒著烈日跪在青磚地上,她已經不記得自己多久沒有受過這樣的罪,受過這樣的屈辱了。
記憶中還是……在她當初受寵後生了四阿哥不久,因為孩子被抱給孝懿皇后撫養了,她心痛難耐,忍不住說了幾句不好聽的話,便被還是皇貴妃的孝懿皇后責罰,跪的也是青磚地,那感覺,這麼多年來她都快忘記了,可太后卻讓她記起了當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