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解,眼看這門要攔不住了,可是時間還早著呢。景氏不由得道:“這如何是好?不然,讓三老爺去出幾個藥草的題目?”
小於氏皺眉道:“這不妥。哪有長輩攔門的……”心裡卻不免有幾分幸災樂禍,郡王爺這樣早過來,瞧著是給了女家莫大的臉面,可如今攔不住門,不好收場了吧?
桃華已經穿好了喜服,只等著戴冠了,聽了景氏的話便笑道:“不用爹爹去。薄荷,你帶柏哥兒出去,讓他去與王爺下一盤棋。”
景氏不由得詫異道:“柏哥兒會下棋?”就算一個不到五歲的孩子會下棋好了,這水平能高到哪裡去,又能跟沈數下多久?
桃華只是笑,並不說話。蔣柏華前幾日才剛開始學下棋,水平當然是根本談不上,但是——他會悔棋,會耍賴啊。沈數再有能耐,要對付一個會耍賴的小孩子,也得用點時間呢。
果然沒一會兒小丫鬟們來報信的時候就都是掩著嘴在笑了:“四少爺悔棋了。”
“四少爺又悔棋了。”
“四少爺說一局不算,要三局兩勝才算。”
屋子裡眾人都笑了起來。鄭姑姑一面笑一面悄悄走出屋去,拉了三七道:“去瞧著哥兒,快到時候了就把哥兒勸回來,可別誤了吉時。”
然而鄭姑姑這心竟是白操了。眼看吉時將至,三七正打算去把蔣柏華哄回來,沈數已經三下五除二殺敗了蔣柏華,不等他再耍賴就將他一把抱了起來往空中一拋,笑道:“進門啦!”
蔣柏華打小就喜歡被“飛飛”,無奈他漸漸長大,桃華已經實在沒力氣舉他,蔣錫又不肯這麼縱容他,導致他已經有一年沒有“飛飛”了。現在沈數把他往空中扔,比起桃華的高舉又好玩得多,簡直是正中下懷,立刻咯咯地笑了出來,也不管地上的棋盤了。
鄔正在旁邊看小胖子賴棋已經看得一頭汗。誰想得到蔣家派出來攔門的殺手鐧居然是這個不到五歲的孩子,簡直是教人不知說什麼才好。這會兒看沈數舉著小胖子往門裡走,蔣家三兄弟也都一臉呆滯的表情,木然的就把人放過去了,鄔正險些笑出聲來,連忙回手往後面的侍衛們一招:“走啊!”
跟來迎親的侍衛們其實也都待著呢,這會兒被招呼了才回過神來,一部分人守著車輦,另有四人跟著沈數就進去了。
屋裡桃華已經戴好頭冠,全福夫人捧過繡著鸞鳥的紅蓋頭來,輕輕一抖蓋在她頭上,大紅的軟綢垂下來,將視野全部遮住了。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只是視野被遮住,桃華卻覺得耳邊的說笑聲似乎也被什麼隔開了似的,變得悠遠起來。
沈數的聲音從外頭傳進來,唸的是最後一首催妝詩,可是隱隱約約的,桃華覺得有些聽不清楚。直到喜娘上前來扶著她走到前堂,聽見蔣錫的聲音時,一切才忽然又清晰了起來——她的確是要嫁人了,嫁給心愛的人當然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可這也意味著她要離開這個已經呆了十年的家,離開這個她叫了十年爹爹的人。
前生陶華父母雙全,可卻是似有如無,父母的心思全都花在如何再生一個兒子上,對女兒並不放在心上。今生的蔣桃華只有一個父親,可他給的感情卻遠超過前生的父母千倍百倍。如果說兩段人生加起來只能認一位父親,那麼桃華只認蔣錫。
蔣錫看著站在面前的女兒,心裡也是五味雜陳。想當初那個剛剛落地的小嬰兒,一眨眼已經亭亭玉立,站在那裡如同青竹般挺拔。其間曾經有過三年是痴痴傻傻的模樣,那時候他只怕女兒一生都會如此,誰知老天垂憐,雖然帶走了妻子,卻也還了他一個聰慧孝順的女兒。如今一晃眼十五年過去,女兒終於要出嫁,去做別人家的人了。
這時候本該有幾句什麼敬事公婆,勿違夫婿之類的話,可蔣錫只覺得喉頭哽咽,最後竟然只說出來一句:“若是受了委屈,要告訴爹爹。”
小於氏重重咳了一聲,簡直想上去把這個小叔子的嘴捂上。蔣家的女兒能嫁給郡王,那是無可辯駁的“高攀”了,再說還有賜婚的旨意,就算桃華真在郡王府受了什麼委屈,也得咽回去,哪有蔣錫這樣說話的?
景氏也輕輕咳了一聲。她倒是很理解小叔子的不捨,只是這樣的大好日子,說什麼委屈的話,似乎不大吉利吧?
沈數卻是笑了。他站在堂屋的門外,朗聲道:“岳父大人請放心,小婿斷不敢讓令愛委屈的。”
蔣錫這才發現自己說的話不大妥當,連忙用力眨了眨眼,將眼中的酸澀眨回去,一邊對沈數點了點頭,一邊找補了幾句:“要夫妻和睦,相互扶持,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