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起來了。十珍樓那次是他們合起夥來灌我,我一時不察上當了而已。而且母親身子不適,我怎麼還會多飲。這次不過是先來探一探,若這惠泉酒真這般好,等母親大安了也好來嚐嚐。”
童子鬆了口氣:”還是公子有孝心。不過請來的那郎中不是說,暫時不讓郡主飲酒麼?”
少年不十分在意地道:”不過是水土不服罷了,郎中也說無甚大事。吃藥的時候自然不可飲酒,等好了難道還不能用麼?”
幾人說說笑笑,飲盡一壺茶,這才離開草廬,回了寺廟。
惠山寺在唐宋年間香火鼎盛時有上千間僧舍,本朝開國之時因著戰亂毀去了大半。因幾代帝王都不愛佛道,無錫本地鄉紳雖曾捐資修繕,也未敢弄得太過盛大,如今整個寺廟也不過就是從前的三分之二大小,但也頗為可觀了。
少年沿著大殿一路前行。他素來也並不十分信奉這些佛菩薩,不過今日原說是因母親身子不適而來進香,少不得要每個殿拜上一拜。一串菩薩拜下來,剛才喝的茶已經全化作汗出了,又覺得口渴起來:”去後頭禪房坐坐,再烹壺茶來。都七月中了,怎的還這般熱。”
童子忙道:”南邊與咱們京城不同,公子今兒穿得是略厚了些。”
少年扇著扇子,有些不耐:”都是母親讓穿的,生怕山上風大——否則誰穿這許多。”
惠山寺後頭有專門供香客歇息的禪院,為能接納更多的香客,大部分院子都十分小巧,中間僅隔薄薄一層夾泥竹牆,兩邊笑語可相聞。橫豎寺內有專門待客的沙彌就在附近等候,大白天的也不會出什麼事。只有部分供香客在山上過夜的禪院,才建起結實的磚牆,裝上橡木大門,以保安全無虞。
少年進了院子,不由得嘖了一聲:”這般小。不過倒也雅緻。”竹牆金黃,牆邊種著一株矮梅,枝幹虯曲,橫斜有致,想來開花之時定然可觀。梅樹下襬著一張小巧石桌並三隻石凳,皆是垂蓮臺足,桌面上還刻了一段金剛經。
”人說江南園林精巧,這樣小的禪院還有這樣心思,果然精緻。”少年隨手摸了摸已經被磨得光滑的石凳面,忽然抽了抽鼻子,”什麼香?”
童子也跟著聞了聞:”好像是茶,不過怎麼還有花香?哦公子,一定是花茶!”
”花茶?”少年揚了揚眉毛,”什麼花茶?”
”小的在驛館裡聽人說的,說近幾年江南這邊時興起一種花茶,便是拿鮮花花苞與茶放在一起窖制,花香透入茶中,沖泡出來便帶著股花香氣。”
”還有這般飲茶的?”少年有些感興趣起來,”那不是將茶的清香都混了?”
童子細細聞了聞空氣中的香氣,猶豫著道:”聞著倒也挺香的……彷彿是隔壁院子裡在烹茶。”
少年立刻走到竹牆邊上,飛箭一語不發,提起一隻石凳跟著過去,將石凳放在牆下。少年轉頭衝他一笑,踩著石凳爬了上去。童子個兒矮,急得直扯飛箭。飛箭沉默地憋了他半天,才又拎了一隻石凳過來,讓他蹬了上去。
童子忙忙爬上去一瞧,只見隔壁院子裡種的卻是一棵極大的海棠,樹幹雖在這院子裡,卻分了一半濃蔭到旁邊禪院。樹下也一樣擺了一張石桌三隻石凳,此刻卻有三個少女正圍桌而坐,正在品茶。方才他們聞到的香氣,便是從這裡來的。
童子眨眨眼睛,小聲道:”公子,這好像就是剛才去取的那幾位姑娘……”方才是戴著帷帽,然而衣裳顏色卻是對得上的。
”噓——”少年比了個手勢,又深深吸了口氣,”別說,這個什麼花茶還是挺香的。”
童子剛附和著點頭,忽然想起一事,連忙扯自家主子衣裳:”公子,不要看了,這不合禮數!”扒牆頭看人家姑娘,這要是被抓住豈不成了登徒子?
這牆不過是交叉釘住的竹片裡頭夾著一層黃泥拌稻草,並不是石壘磚砌的,勉強能撐起一個人的重量,卻禁不住搖晃。童子不扯還好,這一扯,兩人身子一動,竹片頓時發出嘎吱一聲,在寧靜的禪院之中聽起來格外清晰。
隔壁院子裡烹茶的當然就是桃華三人。不知是不是被寺廟裡莊嚴寧靜的氣氛感染,連陸盈說起話來都是低聲細氣,因此這一聲嘎吱,被桃華清清楚楚聽在耳朵裡,立刻抬頭:”什麼聲音!”
少年飛一般往下一蹲,只留下還沒有反應過來的童子半張著嘴呆站在那裡,待看見幾個少女都是面帶怒色,才猛醒過來拼命搖手:”幾位姑娘不要誤會,小的,小的不是想要偷窺……”
他一面說,一面徒勞地低下頭來看自己那位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