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在外頭歡快地喊他,頓時順水推舟,跟小於氏打了聲招呼,起身出了幃帳。
蔣柏華正摸馬摸得起勁,摸完了後背還要去摸馬頭。崔敬這匹馬是找了軍中之人特意訓練過的,脾氣溫和,不但沒有煩,還用鼻子來聞蔣柏華的小手,逗得蔣柏華直把手往後躲,咯咯咯笑得跟小母雞一樣,見桃華來了,立刻大聲喊她一起來摸。
桃華看他興奮得小臉紅通通的,而崔敬已經明顯有些吃力,趕緊走過去把他接過來:“你都這麼大了,怎麼還賴著讓人抱呢?”
蔣柏華仍舊很興奮,指著馬道:“馬馬!柏哥兒摸它。”
“摸了多久了?”桃華把他放下地,離馬稍微遠一點兒,向崔敬微笑致意,“舍弟年紀小,不知分寸,勞煩崔公子了。”
崔敬是個讀書人,雖然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那種,但長時間舉著這個小胖墩也覺得手痠。尤其蔣柏華還一直扭來扭去,就更加費力。這會兒桃華把孩子接過去,崔敬心裡暗暗慶幸,若是再拖上一會兒,恐怕他就不得不主動把孩子放下了,那可有點兒丟人:“蔣三姑娘太客氣了,令弟天真爛漫,十分可愛。”
桃華看看蔣錫。按說蔣錫這時候該把孩子抱回去,可是他正跟蔣松華不知在說什麼,說得眉飛色舞,完全沒管這邊。桃華只聽見幾句零碎的話,裡頭夾雜著酒蒸、姜制之類的詞語,不禁無奈地搖了搖頭,轉頭見崔敬面帶微笑,只好又笑了一下:“家父醉心於草藥之學,一說起來就渾然忘我了,讓崔公子見笑了。”
崔敬笑道:“蔣三老爺是性情中人,三姑娘不必在意。”剛才相互見禮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這位蔣三姑娘,覺得在蔣家一眾女孩兒中間,她生得最為出色。不過畢竟他是外男,不好多看別人家的女眷,因此也就只匆匆瞥了一眼而已。沒想到這會兒,竟因為蔣柏華的緣故,得以多看幾眼了。
桃華搖頭笑笑,低頭對蔣柏華道:“崔家哥哥抱了你這麼久,還讓你摸他的馬,你有沒有謝謝崔家哥哥?”
蔣柏華立刻抱起兩個小胖拳頭,似模似樣地行禮:“謝謝崔哥哥。”想了想,索性扯下系在自己腰上的一個小荷包遞給崔敬,“馬馬讓我摸,我給它吃糖。”那是他拿來裝糖和點心的小荷包,若是出門,桃華便允他在裡頭裝上兩塊糖。
崔敬大笑,竟真的收下了,當即就把糖從裡面倒出來,送到馬嘴邊上。蔣柏華睜大眼睛,看著馬用舌頭一卷就將兩塊糖收起嘴裡,雖然歡喜,臉上卻也不由自主露出點心疼的表情,看得崔敬悶笑不已。
桃華覺得這個崔敬倒是個挺有意思的人,不過這年頭講究個男女七歲不同席,雖然今日是上巳節,女子出門踏青不算拋頭露面,但長久這樣單獨跟崔敬說話也是不妥,於是向崔敬再次道謝,便拉起蔣柏華的小手道:“你摸過了馬,要先去洗手才可以吃點心。走,跟姐姐洗手去。”
因為要在外面呆大半天,桃華給蔣柏華準備了好幾塊溼帕子用來擦手,算是山寨版溼巾。不過這東西可沒真正的溼巾那麼方便,不好隨身攜帶,還是擱在馬車上。幸好馬車就在不遠處,要拿什麼也方便。
這樣好的天氣,車伕將馬在樹上拴牢,餵了水之後,見主子們一時半會的不會離開,也到附近草地上去坐著了。橫豎離得也並不太遠,一回頭就能看見馬車,主子若有招呼,也能聽得見。
馬車被太陽曬得熱乎乎的,蔣柏華剛才跟馬玩得太興奮,這會兒被熱氣一蒸就困了。桔梗替他擦乾淨了小手,一個芋糰子沒吃完,眼皮就開始打架。桃華無奈,只得把他放倒在座位上去睡,自己跟桔梗在一旁守著,邊打扇子邊小聲說話。
桔梗對今日曲江畔的盛景看得目瞪口呆,不過感受跟桃華是一樣的:“那麼多的錦緞,多糟踐東西呀……”
桃華笑笑:“有錢沒處花了唄。”
桔梗睜大眼睛想了一會兒,搖搖頭:“奴婢不喜歡京城。姑娘,咱們什麼時候回無錫啊?”
原本是定了蔣老太爺壽辰一過就回去,但現在桃華多了個整理手稿的任務,總得完成得差不多才能回去。桃華心裡計算了一下,道:“總歸五月左右就差不多了。不過到時候若天氣太熱,或許就得再拖一拖。”蔣柏華年紀還小,大熱天的奔波身子受不了。
主僕兩個怕驚醒了蔣柏華,將聲音壓得極小,正說著話,桔梗從車窗縫隙裡往外一瞧,道:“姑娘,崔家大姑娘過來了。”
兩家的馬車停在一起,崔秀婉想必也是來取東西的,桃華只瞧了一眼就不在意地擺擺手。別說,馬車裡暖洋洋的,她也覺得眼皮有點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