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氏瞥了兒子一眼,道:“養性,我看你再養下去,就真養成孤家寡人了。”
魏文倫心知母親說的是什麼。他緘默少頃,苦笑道:“隨緣吧,好賴是終身大事,總不能太草率。”
寧氏怎會不知兒子這話不過託詞而已。什麼草率不草率的,當初楚家那門親事不可謂不草率,但他就是一口應了下來。終究還是看人是不是他想要的,旁的都是虛的。
寧氏思及此又止不住地嘆氣。文倫之前便是因著那楚家姑娘耽擱的婚事,後來歪打正著眼看著要得償所願,誰想到臨了臨了,親事沒成。
魏文倫見母親臉色陰沉下來,知曉母親又開始琢磨他的親事了。他嘆了一息,道:“母親,眼下時局不穩,這些事真的要擱一擱。我看咱們還要早做計議才是,屆時說不得還要去叨擾姑母。”
寧氏搖頭道:“這個我也想過。去鄉下住著倒也安生些,只是這一場亂子下來,不知會否影響你的仕途。你好容易才得了功名,這……”
魏文倫道:“一朝天子一朝臣,何況是復辟踐祚。何止是兒子,這滿京的勳貴閥閱,怕是都要歷經一番此興彼衰的震盪。不過母親也不必過憂,兒子與楚圭無甚牽連,想來無甚大礙。”
寧氏踟躕著道:“那……那襄世子也不知會否對你有成見,他將來興許就是皇太子了。”
“想來不至於,”魏文倫攪了攪碗裡的湯匙,神色複雜,“不過說起他,兒子倒是想起來,如今不少世家都開始為自己籌謀後路,想來將來襄王登基後,襄世子身邊也清靜不了。信國公府那位二姑娘不就稱病逃了頭前的太子妃遴選麼?”
魏文倫實則也不關心那些勳貴的動作,他只是不免由此想到楚明昭。楚明昭是被楚圭當鉤子塞給裴璣的,到時候裴璣若是拋棄她,那她就是這場權柄博弈的犧牲品。
魏文倫憶起一些昔年往事,看著眼前的元宵,忽覺胃口全失。
廣寧衛的冬日雖則寒冷,但擋不住楚明昭的遊興。她從前跟著幾個堂姐一道逛燈市時總是提不起興致,畢竟她們基本是互相不待見。今年卻是不然。
燈市中人煙湊集,熱鬧非凡。沿街搭著望不見頭的燈架,四下圍列諸般買賣,賞燈男女,人影錯疊,車馬相接,熙熙攘攘。又有百戲、舞龍、舞獅、踩高蹺、跑旱船、跳火、剪紙等攤子,耳旁鼓樂喧闐,沸反盈天。
楚明昭走到一處燈架下,險些被眼前花燈晃花了眼。
裴璣挽著她的手,望著眼前燈海笑吟吟道:“有道是,‘金屏燈、玉樓燈見一片珠璣,荷花燈、芙蓉燈散千圍錦繡。繡球燈皎皎潔潔,雪花燈拂拂紛紛。秀才燈揖讓進止,存孔孟之遺風;媳婦燈容德溫柔,效孟姜之節操……’昭昭喜歡哪一盞?誒,我看那一盞螃蟹燈挺適合你的。”說著抬手指了指不遠處那一盞八爪螃蟹燈。
“為什麼?”楚明昭不服,那麼些造型文雅的燈,他偏給她選個螃蟹。
裴璣挑眉道:“你不是很喜歡吃醃小螃蟹跟大閘蟹麼?我可是至今都忘不了你中秋宴上吃螃蟹時的風采。”
楚明昭撇嘴:“不要,這回我要附庸風雅。”說著選了一盞繡球燈。
裴璣在一旁不住笑她:“瞧瞧,選來選去,還是選了個圓滾滾的燈,依我看怎麼都離不了吃。”
楚明昭斜他一眼。
她預備掏銀子時,花燈攤主說若能接連三個燈謎的話,花燈就白送了。楚明昭來了興致,順著攤主所指看過去,只見第一個燈謎寫著:色字早絕,一定成王,打一字。她略一想,即刻猜到是“紅”字。聽攤主說猜中了,轉過頭便衝裴璣得意一笑。
裴璣輕哼道:“這個太簡單。”
楚明昭撅撅嘴,轉過頭卻被第二個第三個難住了。她抓耳撓腮怎麼都想不出,只好跟裴璣求助。
裴璣眼眸微動,湊近低聲問:“我猜出來有什麼獎勵沒有?”
楚明昭心道有才怪,嘴上卻笑道:“有有有。”
裴璣滿意一笑:“這還差不多。”轉過頭就報上了第二個跟第三個燈謎的謎底。攤主連誇他才思敏捷,將那盞繡球燈遞給了他。
楚明昭懷疑這傢伙是否之前見過那些燈謎,不然為什麼答得那麼快。
裴璣回身要將花燈交給她時,卻見她眼睛盯著人叢中一個年輕公子看,人家都走過去了她還伸著脖子看。他登時不豫,拉過她的手臂,板著臉道:“你看什麼?那人有什麼好看的?”心裡道,連我一半好看都沒有。
楚明昭抬手一指:“他手裡拿著的烤地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