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老太太被人扶起來稍稍站起一些又雙膝一軟跌坐在地,面上神情有些麻木。楚慎與顧氏在一旁含淚相勸,但老人家恍若未聞。
裴弈搖搖頭,正要起身出殿時,迎頭就瞧見一個內侍慌慌張張地奔進來,躬身道:“稟陛下,殿下……殿下回了!”
裴弈蹙眉道:“毛毛躁躁的成什麼樣子,這回又是哪個殿下?”
“是……是小爺,”那內侍說話有些磕巴,“就……就是太子殿下!”
裴弈錯愕不已:“阿璣?他不是南下了麼?”
“原本是要南下的,”裴璣說話間已經大步入殿,“但兒子心裡記掛著父親,放心不下,都到了保定了,又回了。不知父親可想念兒子?”
楚慎如今瞧見女婿只覺親切無比,恨不能撲上去抓住女婿好好敘敘話。
裴弈嘴角一抽:“你三日前就在保定,怎麼一直在保定?”
裴璣笑道:“自然是因為捨不得離開父皇了。”
“一派胡言!你分明是有意拖延!”裴弈如今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兒子根本就是防著他的,一直留在京師附近觀望!
裴璣嘆道:“父親這樣說,兒子可要傷心了。”說著話卻是徑直入殿,疾步上前去將楚老太太攙扶起來。
楚老太太瞧見裴璣時,一顆心便落回了肚子裡。裴璣命人搬來一把圈椅,親自扶著老人家坐下,又拍拍老人家手背,俯身溫聲道:“祖母稍坐片刻,好生歇息,剩下的都交給孫女婿。”
他喊的是“祖母”,又是自稱“孫女婿”,在如今這樣的狀況下,立場鮮明。
楚老太太方才苦求皇帝時都沒有落淚,眼下卻忽覺鼻子泛酸,熱淚盈眶。
裴璣伸手攙起岳父岳母,又低聲安撫了幾句。
“父親做的事兒子都聽說了,”裴璣安置好楚家三人,回身道,“為何兒子前頭剛走,父親後頭就變臉?父親不是答應了要立明昭做太子妃的麼?那麼整治楚家又是為哪般?”
楚慎在一旁感慨,他女婿一回來,此間的整個氣氛都變了。
“你是特意跑回來質問我的麼?”
“不敢,兒子只是想知道,父親是否真的打算做個朝令夕改的君王。”
裴弈冷笑道:“我是說要立她來著,但我又沒說即刻就立,我說的是等你回來再議。”
裴璣挑眉:“那父親眼下倒是立啊。”
“我說的是等你回來再議!”
裴璣點頭:“沒錯兒啊,我如今可不就回來了麼?我這麼大的活人,父親瞧不見麼?”
裴弈氣得面色鐵青,抖手指著他:“你!”
他明知道他的意思等他打仗回來再議,如今他出去轉悠一圈就跑回來算是個什麼事兒!
何隨在一旁低頭憋笑。皇帝還想跟殿下耍心眼,簡直了……殿下可是打小耍心眼長大的,論起鑽空子鬥心機,恐怕只有老爺子能跟他一較高下。
“所以父親這是打算賴賬了?”裴璣微微一笑,“兒子一直都很敬仰父親的,父親可千萬不要幹自打嘴巴的事啊,兒子會很痛心的。”
眾人低頭忍笑,太子這話聽著好毒。
裴弈面上陣青陣白,咬牙切齒地道:“你從一開始起就是故意的!”
裴璣低頭一笑:“父親這話,兒子不是很明白。難道當初那承諾不是父親自己許下的麼?兒子一直都記得父親當時信誓旦旦的樣子呢,既然兒子如今回了,那父親就來兌現承諾吧?”
作者有話要說: 小爺也是對太子的一種稱呼,我感覺這稱呼還蠻帶感的哈哈哈~
☆、第一百章
裴弈簡直被自己兒子氣得七竅生煙,但憋了半晌,憋得滿面通紅卻又找不出詞兒來反唇相譏。
他如今忽然想,兒子拜瞿素為師似乎也並不是絕對的好事,畢竟兒子變得比老子還厲害,那麼他身為老子就很難駕馭了。
裴弈氣悶片時,又忽而笑道:“你不必拿這種陰陽怪氣的話來噎我,我原本確實是要立她的,但如今卻是不得不食言了。”
裴璣笑道:“父親要食言居然也這樣理直氣壯。不過身為一國之君,出爾反爾真的好麼?”
“隨你怎樣說,”裴弈輕笑道,“楚氏喪德敗行,戕害皇孫,這筆賬我還沒和她算呢,你倒先來幫她爭位來了。”
“敢問父親,這‘喪德敗行,戕害皇孫’是作何解?”
“你裝的什麼傻,”裴弈一步步踱到裴璣跟前,“你大哥身邊那個叫靜竹的丫頭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