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去。
他姑母魏氏也跟著他來了京城。他實則不喜他姑母,因為她實有些勢利。他幼年失怙,日常嚼用以及讀書上頭的供應全靠他母親一人做些針黹活計苦苦支撐,所以他中間幾次中斷學業,坐館教書補貼家用。而他姑母基本是袖手旁觀,從沒個幫襯的意思。後來他中瞭解元,他姑母一下子就熱絡起來。再後來他名滿天下,他姑母便死活都要與他親上加親,將自己女兒嫁過來。
他那表妹品性隨他姑父,是個質直之人,但他對她很難生出男女之情。包括此番在出雲村與他表妹相處了大半年,他也始終只當她是妹妹。他不知原因為何,大約總還是一種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的心境。
魏文倫指揮下人抬東西時,忽見前頭一頂轎子遙遙而來。魏文倫掃了一眼,他帶來的物件佔了半個路面,估量著那轎子大約過不去,便命人騰出地方來。誰知那轎子到了近前卻是停了下來。
“魏大人。”一道聲音自身後傳來。
魏文倫辨了辨,忽然想起這是誰的聲音,轉頭一看,心道果然。他上前敘禮道:“範大人,今日真是巧。”
範循下轎,拱手作揖,搖頭笑道:“不巧,某隻是聽聞魏大人起復回京,今日路過,便拐來瞧瞧。”
魏文倫面色微沉。他跟範循,沒什麼交情吧?
“還未恭喜魏大人,”範循佯佯一笑,“此番為遴選東宮講官,滿朝上下可是吵翻了天。魏大人是唯一一個被聖上一錘定下的,魏大人不在朝中尚能如此得聖上器重,將來前途可是不可限量。不過說起來也是巧,魏大人當初的未婚妻如今眼看著就要當太子妃了,而魏大人卻要去給奪妻之人做先生。”
魏文倫忽然面色一冷:“範大人這般言辭為哪般?”
範循呵呵笑道:“沒什麼,不過是替魏大人感慨而已。”言罷,又與魏文倫寒暄幾句,回身上轎離去。
魏文倫望著範循離去的方向,面沉如水。
範循坐上轎子之後便止不住地諷笑,魏文倫與裴璣這兩個變成了師生,也是有意思。魏文倫要是能跟裴璣掐一掐,那是最好了。他今日不過是來挑起魏文倫的心頭火的,他知道魏文倫心裡說到底還是對當初之事耿耿於懷。
給裴璣多添些糟心事,他是十分熱衷的。
範循一路出了城,來到京郊別院。他見到裴琰時,裴琰正煩躁地一壺一壺灌茶。
裴琰如今跟薛含玉搬出了皇宮。他一個成年皇子長住在宮裡是不成體統的,按理說皇子成年後都要封王前往封地,而封王之後就藩之前這段時間,是住在十王府裡的。所以裴琰搬去了十王府。他上一回住進十王府還暗喜,因為他身為郡王住進十王府是破格的,但如今他可不稀罕那個鬼地方。
“父皇已經給我定了封號了,預備讓我先跟著阿璣出閣,等到明年夏便就藩山東樂安,”裴琰嘆氣連連,“同人不同命啊。”
範循淡淡瞥了裴琰一眼。若裴琰與裴璣的才能掉個個兒的話,他是很樂於幫助裴琰的,因為他的勝算很大,他正可以從中牟利。但如今這樣的狀況,裴琰若是真的造反兵敗,他也要被連累。
範循想起裴琰方才的話,忍不住笑道:“殿下,您不是跟太子是對頭麼?怎麼私底下也稱呼得如此親暱?”
裴琰按按額頭:“叫慣了……不過其實說起來,我跟他也沒什麼仇,只是不太對付而已。”若非知道楚明玥就是那個命定的中宮,他說不得也沒心思去奪嫡。
“哎你說,我到底怎樣才能讓父皇廢掉裴璣?”裴琰一面琢磨一面道,“要不……陷害他?”
範循一口茶嗆在了喉嚨裡,一頭咳一頭止不住地笑:“殿下想陷害他什麼?”
“陷害他……謀反?”
範循這回徹底笑噴了:“可太子為什麼要謀反?”
“你笑什麼,”裴琰有些不高興,“他謀反也是可能的,畢竟他總是因為他媳婦跟父皇鬧得不歡而散。”
範循低頭直笑,等緩過氣來,擺手道:“殿下再想個吧,這個太荒謬。”裴琰太天真了,裴璣縱然跟裴弈再是不和,也不可能造反的,裴璣必定有更好的處理辦法。裴弈打死也不會相信裴璣能辦出這等蠢事。
裴琰起身來回踱步:“裴璣根本就是一條滑不留手的泥鰍,這也不行那也不對的,如何是好?”
範循沉吟許久,才道:“我能幫殿下的實則很少,我至多隻能與殿下說說山東都指揮其人,家祖與他有些交情,我對他也略知一二。若是將來殿下真到了山東,或許可以去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