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他賠給你。”抬手一指瞿翮。
裴璣起身就拉住隨後而來的楚明昭:“快走,否則我要被他們帶歪了。”
然而他剛邁出幾步,似乎又想起了什麼,腳步頓了頓。他將楚明昭一路送到門外馬車上,囑咐她稍等片刻,踅身折返。
“先生,”裴璣回到花廳,坐到兀自打譜子的瞿素身邊,“我有件事想問先生。”
瞿素彷彿一直在等他,此刻花廳內已經只剩他一個。亦且,他抬起頭時,面上沒有半分訝異之色:“有話直言便是。”
“這句話,我在那日先生叫我去欽安殿時就想問了,只是後來明昭生產,沒來得及問,”裴璣面上浮現出一種鄭而重之的嚴正之色,“先生做這一切,不過都是在布一局棋,是麼?包括當初收留我。我們不過是先生手裡的棋子,是先生報復皇室、重□□勢的棋子。”
瞿素放下手裡的棋譜,少焉,道:“是,你這話很對。我當年滿心怨恨,我認為我遭遇了這天底下最不公的事。我發誓我要報復,我要拿回屬於我的一切,我要證明,我能輔佐太…祖成就霸業,自然也能再輔弼一個藩王嗣位。”
瞿素目光微冷:“我實則早就卜出了周室的亂政大劫,但我從沒跟太…祖皇帝提過。算卦算人不算己,我雖知自己大約會落個兔死狗烹的下場,但到底是不能確定。所以我要給自己留條後路。我預見到亂政不會持續太久,周室必將復辟,而諸王之中唯襄王可問鼎,這才去了廣寧。後頭果不其然,楚圭竊位,宗室不振。”
“但我彼時不願暴露行蹤,”瞿素嘴角溢位一絲冷嘲的笑,“一來,我不想把當年輔佐太…祖的老路再走一遍,二來,我這回只想隱於幕後,我想看看,我不出面,沒有從前聲名的佐助,我的那些預見到底能否成真。所以我讓你不要將我教養過你的事說出去,所以我讓翮哥兒隱姓埋名,所以我一再拒絕你父親的邀請。”
“先生有意誆騙大哥,也是想報復?”
“裴琰那件事啊,”瞿素神情散淡地往椅背上一靠,“我設計他,主要是想證明一件事——同為兄弟,但你父親精心栽培的,與我親手教出來的相較,不可同日而語。不過,我也是在為你報仇,裴琰母子當年是怎麼對待你和你母親的,我相信你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他們當年狂得太狠了,後面自然就會遭報應。”
裴璣默然。
“我不曉得你聽說了沒有,楚明玥死前還瞪著眼睛詰問我為何要害她呢。其實不是我有意要害她,她能有那樣的下場,該怪她自己的心魔作祟。我是誆了她,但可沒讓她目中無人,我若是把當初跟她說的話跟明昭說一遍,明昭至多一笑置之。不過也多謝了她的自以為是,否則裴琰怎麼能栽得這麼快呢。”
“想來你這些年也瞧出來了,這許多的事都是我有意促成的,”瞿素眼望著外間暗沉下來的天色,語氣有些漫不經心,但目光遂遠,“我當初交給你的那份行軍圖,是我研究了幾年繪製出來的。我知道憑著你們父子的本事,半年內打到山海關不成問題,但從山海關打到京師,若是摸索著來,少說又要半年,所以我事先做了準備,助你們一臂之力。不過我也是想看看,我選的打法跟行軍路線到底對不對。如果全照著我的佈置來,會不會順利很多,後來證明果不其然。”
瞿素是個目光毒辣的人精,見裴璣緘默不語,當即便猜到了他在想什麼,笑道:“阿璣覺得我在利用你?”
“略有此感,”裴璣抬眸凝著瞿素,“先生藉由栽培我來輔助我父親復辟,這樣既能拿回從前的權勢,又能免去重蹈覆轍,栽回鳥盡弓藏的坑裡。先生的算盤,從收留我的那日就開始打了吧?”
瞿素點點頭,又搖搖頭:“我那時候將你留下,一半是報恩一半是算計,但報恩還是主要的,因為我完全可以再選一個更好的法子來達成我的目的,你如今也是當父親的人了,應當知曉撫育教養一個孩子的不易,我沒必要為了算計,就給自己攬下這麼一樁事,我那會兒年歲可也不小了,教養一個幼童十年,於我而言是一件需要深思熟慮的事。”
裴璣眸光一動,瞿先生說的都是實情。
“若說開始時還帶著些算計的話,那後來我就是全心全意來待你的,”瞿素審視他一番,面上浮現出一抹追憶之色,“我是真的將你當做嫡親的孫兒來對待的,所以當年你母親病重時,我才那樣決絕地阻攔你回王府。你不能算是我的棋子。”
他想將阿璣培養成戰神與謀士的糅合體,他想讓阿璣變得更強。
裴璣完全能感受出瞿素待他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