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我就不來了。”沙兒突然叫起來,聲音雖不大,但想來周圍的人肯定聽得到。更何況,我的位置離皇帝的乘輿不過幾步。
“噓,小聲點。”我回身責備道。
要知道,這時最要求的,是肅靜。除了馬蹄車仗之聲外,是不允許隨便發出其他聲音的,更不要說隨意交談。嚴重一點,這就是大不敬的罪名。雖然我可以帶兩名隨從,卻絕對不能帶女侍,假如有人參劾,可就麻煩了。
“人家冷嘛。”她的聲音小了許多。
“忍忍吧。”這種情況,實在沒有別的法子處理,就算有人肚子不舒服,也只能憋著。其實,從昨天開始,眾大臣就幾乎沒吃普通的飲食,而只以水分不太多的蘋果充飢。
隊伍在萬籟俱寂中快速前進。
必須要趕在太陽出來之前到達北郊的天地壇。
車轔轔,蹄陣陣。
不時有兩旁街道的居民悄悄開啟窗戶來看。
整個城市都是一片黑暗,除了我們這條跟隨皇帝出城祭祀天地的隊伍,兩旁的衛兵早已手執火把,站在寒風之中。
早有欽天監正計算好了,這幾天雖然比較冷,但絕對是晴朗的好天。
凌玄發也在隊伍之中,在金色道路那邊。此時,他已被實授為“絕地”軍團都統制職銜。
太陽的第一抹光輝將會在今日早晨五點一刻出現在天地壇上。
現在還差近三個小時。從皇宮外廣場到北郊,有八十公里路途。這段路程,需要在兩小時之內走完。
遠遠的,涼風送來一個巨大的黑影,正是北郊天地壇。
該壇甚高,總共九層,自下而上每層九級,共八十一級,壇頂是一個五尺見方的平臺,就是祭祀之所。
在此以前,皇帝以及眾大臣皆已齋戒三天,以示對上神的尊敬。據說,若有不潔之氣被上神察覺的話,不但將對整個帝國帶來災難,也會對這皇帝自身帶來危害。當然,我卻明白,此時真正的上神早已棄我們的世界而去,代替“他”接受這祭祀的,則是當年上神所創造的神族。
此時,沐著一抹冬風,皇帝獨自一人小心的捧起了“其馬”(注:藏語,一種類似鼎的典器)穩步的向壇上走去。他的步子很鎮定,絕無絲毫飄浮之感。其實,那個其馬並不輕,由南方小島上進獻的整塊優質鐵木掏空中間而製成,內貯五穀,下面培以泥土,穀米之上放著三杯白酒,四周插著五色彩旗。到了行禮之時,皇帝將面向太陽,跪對蒼天,口中默誦禱祝天地,以求保佑帝國子民,大概也就是風調雨順、上下安定的意思。唸完之後,就將其馬放於臺上,以預先準備的三杯酒上謝天神下致大地。這個祭酒的動作卻很考究,不能有絲毫錯亂。是時,皇帝先以右手無名指蘸於第一杯酒中,迅即上揚,以無名指輕彈拇指三下,然後灑下第一杯酒,後面兩杯皆以此法潑灑。
由於當皇上在高臺上做這些程式時,我們這些在下面的臣子是看不到的,因此我專門先向禮官們打聽了一番所有這些情況。
高壇之上,每一層四角先已各站著一名司禮官員,唯最高的平臺上空無一人,顯然,那是皇帝的專用位置,臣子不得擅上。
此外,眾大臣就只能各依品級面向東方跪伏於壇下。
此刻,祭祀程式已進入了最後階段,就只是虔誠的等待太陽出來了。
我略略抬頭看了一下,皇上已經緩步走上了高臺,放下手中的其馬,跪伏於地。他似乎已將全副身心投入到最後的準備中。
要知道,祭祀天地,可以說是登極大典中最重要的一環,這個時候絕不能出任何錯誤,也不能有任何人發出任何聲響。
只有皇帝才有祭祀天地的權力,畢竟,皇命受於天,佑於地。而天地,正是上神最初的造物,乃神最直接的象徵。
太陽,正是上神為了驅除黑暗而創造,並以它散發源源的光輝,哺育萬物。
只聽壇頂高臺下次一層的平臺上,面向正東的司禮官——其實是一位高階牧師,高聲吟唱:
“向你致敬,啊,拉神,你赫然君臨萬方!
你上升,照耀!令諸天向遠際逃遁!
你是萬有之源,你是眾神之主,
我們由你而生,並因你而成神聖。
…………
…………
向你致敬,啊,拉神,你喚醒沉睡的生命!
你上升,照耀!顯露出你光輝的面影!
千萬年過去了,——數不盡的年年歲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