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時看著父母的笑臉,滿心都是雀躍,那是多麼純真的歡喜,與一切的陰謀算計都沒有關係,稚子至純,不過如此。
然而,這一切,在進入利比亞之後,慢慢改變。
父母對他更加嚴苛,只要他在家族每年的測試中落後,回家必然不得好臉色,反之,便是笑臉迎人,噓寒問暖。他幾乎沒有再在失敗的時候聽到過一句安慰的話,也沒在成功之時聽過一句滿意或是阻攔的話。
所有的聲音都告訴他,他要變強,要更強,做的更好,得到的更多。
付出努力,得到收穫,其中的辛苦,只有體會過的人才能知道。他從那時候開始學會了沉默,不再對身邊的親人付出過多的信任,他也學會了算計,學會了爭奪。
他費盡心機迎娶了莫斯利安家族最受寵的大小姐,迎娶她的那一天早晨,他穿著新郎官服,被上一任族長帶到了真正的宗祠,告訴他,下一任族長的位置會是他的。
而他也要同樣負擔起格蘭芬多家族族長的責任。
那一刻,他從欣喜中回過神來,其實是有些隱隱後悔的。每一次都是如此,走到了一個巔峰,以為就是盡頭,可接著,就是下一個漫長的征途。
而真正站在巔峰的時候,他已經無路可退了。
結婚,與妻子生兒育女,他始終對茜茜很好,因為她是他自己選擇的物件。她並非是全然沒有,有著一切貴族所擁有的驕傲,如果不是因為愛他,根本不可能嫁給自己。
哪怕上一任族長故去,他成為現任,她在他面前依然是高傲的形象,高不可攀。
他在茜茜面前一直是弱勢的。
直到她得了怪病,變得憔悴不堪,再也不復往日榮光。直到她發現,要不是因為丈夫是一族之長,為了她的怪病一直在努力——她的族人甚至都已經放棄了她——她根本活不了這麼久。其實茜茜夫人心裡十分清楚,羅蘭伯爵不肯輕易捨棄她,是因為她還有利用的價值。他年紀大了,莫斯利安家待嫁的女孩們不可能嫁給他做填房,要是娶個旁系的女孩,跟沒娶又有什麼兩樣?
不過人們的耐心總是有限的,羅蘭伯爵也一樣。她治不好,病重沉痾,眼看就要不行了,才放任她在竹園苟延殘喘。總算他前幾年表現的太好,顧忌著世人的眼光,沒有任她自生自滅。
不過,也就這樣了。
如果沒有安格的出現,真的也就這樣了。
茜茜夫人的病治好了,不管是羅蘭伯爵,還是她本人,都有種難以言喻的陌生感。
曾經深情溫柔的男人再也偽裝不出那份情感,曾經高傲美麗的女子也變得清冷消瘦。
情感的蒼白,讓他們暴露除了心中最為黑暗的一面。但他們卻不能說,也不敢說,這一生,兩人相伴在側,卻再也不會有一絲愛殘存。
伯爵的手握的很用力,臉上繃緊。
明明是他主動要求安格出手幫忙,可內心裡卻止不住的生出各種怨恨。
“羅蘭爺爺,痛痛。”安格被他拉扯著幾乎是一步一踉蹌,皺巴著小臉,泫然欲泣。
這點疼痛,當然不至於讓她痛撥出聲,可是有必要示弱的時候,又何必顯露自己的強悍呢?
羅蘭聽見牽著的小女孩呼痛,這才緩過神來,露出一個和藹又略帶歉意的笑容。
沒有半句解釋,羅蘭伯爵心想,對一個旁系的小女孩,他真的沒必要解釋什麼。
安格也隨他去,跟上他的步伐。
門口果然立了一大群魔法師。
羅蘭伯爵勃然色變。
魔法師們都穿著相似的袍服,五大系的魔法師袍除了顏色不同外,就只能靠袖口和領口的鑲邊來辨別魔法師的等級。用銀線繡出的魔法陣圖在陽光下灼灼生輝,幾乎要閃瞎他的眼睛。
該不會,利比亞城裡所有的魔法師都來了吧?
這些魔法師,從低階魔法師到高階魔法師不一而足,其中還夾雜著幾位魔導師,看著他們胸口閃亮亮的魔法公會徽章,饒是羅蘭伯爵這等見多識廣的人都有些呼吸不暢。
魔法師,在這個世界上,是尊貴的存在,不是隨處可見的大白菜。。
他們有些脫身於貴族,有些出自平民,絕少部分的,出自於貧民。
但不論出身如何,魔法師們的想法卻都驚人的一致。他們幾乎從不參與人族這種不平等的貴族劃分體制,專心一致的研究魔法,所追求的,是有朝一日能夠長生。
長生,對安格而言,是一種期望,渴望也可及,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