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炎很怕。可是,他更怕把這事兒瞞下來,真傳到金熙耳朵裡,她會埋怨他。他是個大男人不是嗎,坦蕩做人,坦蕩做事,無愧天地和良心,這可是祖父一直教導他的。因此猶豫歸猶豫,他到底還是把實話跟金熙說出了口。
金熙啊了一聲,半天無語。還真是覃慕楓?之前蕭炎跟她說,蕭庚要派人護送受傷的團長來京城治療,她也不是沒往覃慕楓身上想過,可她又琢磨著,覃慕楓不會那麼點兒背吧。
可如今怎麼著,人已經回來了,還就是覃慕楓這個倒黴孩子。蕭炎又特意打給她電話告訴她這個訊息,這是什麼意思?
“你乍一跟我說這個……我心裡還真有些不好受。” 金熙半玩笑半認真的跟蕭炎說,“覃慕楓這個傻蛋把腿搞斷了也硬扛著,還真是符合他的性子。好吧,我這就往城裡走,咱們一起去看看他好了。”
聽金熙說心裡有些不好受,蕭炎也不大好受。從理智上來講,小熙確實是應該表達關切的,畢竟覃慕楓是她的熟人,又不是調皮搗蛋受的傷;可從感情上來說,他情願小熙對覃慕楓不聞不問。
可是不聞不問真的好麼。那不是說小熙就是個冷漠無情的人 ?http://87book。com就算是個普通朋友,也得關心一下才是吧。他蕭炎想得可是要把小熙永遠留在身邊,這麼一想,還是叫她人情味兒濃一些才是正理兒。
何況小熙又說,立刻來找他,一同去程爺爺家探望病人,就這一句話,已經足夠了。
於是蕭炎呵呵笑著應了聲:“我現在在藥廠呢,之前已經去接過人,護送著他們到了程爺爺家。因為廠裡有些小事,我就又返了回來,等我處理好後你也該到了。”
“程爺爺說,打算下午就給覃慕楓重新接骨。那腿骨長成那樣了,老爺子看不下眼去,說是越早治越好。所以咱們倆匯合之後,還得去接一下祖父,斷骨再接很痛的,得請祖父過去幫著程爺爺給覃慕楓施針止痛。”
“我雖然也跟祖父學了幾手兒,可我不敢隨便亂用啊。最近幾年我都沒摸過針了。”
金熙吸了口冷氣。斷骨再接,之前蕭炎跟她說有這麼一個人受了這種傷、需要這樣治療,她也不是沒想過那種痛苦,可如今知道了那人是覃慕楓,下午又要開始治療了,她不禁又琢磨起來,只覺得渾身發寒。
覃慕楓能受得住不?受不住……也得受啊,總不能仗沒打多久,就變成了瘸子。他可還是年華大好,又沒找到媳婦呢,下半輩子的日子總得過吧。
就算不為沒找到的媳婦和下半輩子操心,還得想想海防前線。前線不缺他一個,可他的心裡一定會惦記那裡不是嗎。
“要不要我找找馮大栓,給他買兩針嗎啡?”金熙問蕭炎。
蕭炎嘆了口氣:“嗎啡不是什麼好東西。止痛時也許比針灸來得快,可他那傷又不是一天半天就能好得了的,斷骨再接後多少天都靠著嗎啡鎮痛,等不再需要它時,人已經上癮了。”
“你放心吧,祖父的一手銀針已經出神入化了,大不了給他扎睡過去,人隨時都能昏昏沉沉的,也就感覺不到太痛了。就算紮了睡穴也是好久提不起精神來,畢竟不像嗎啡那麼可怕。”
“倒是這個理兒,”金熙笑道:“如果怕上癮,只在下午用一下嗎啡,之後的幾天也一樣疼,不懂醫學的人反還得亂琢磨,說我當初把骨頭敲開了都沒疼,怎麼回頭又疼成這樣,是不是程爺爺的手法兒不對勁啊。”
蕭炎在話筒那邊哈哈大笑,“你說得是,為了程爺爺的一世英名,這嗎啡也用不得。”
“你掛了電話就過來吧,我等著你。對了,覃慕楓的家裡人都不知道這事兒,他也囑咐說先別告訴家裡,小熙你雖然跟覃慕盈姐妹幾個都熟悉,還是緩一緩再說吧。”
金熙應聲說了句我明白,掛了電話後就坐在椅子上發起呆來。覃慕楓啊覃慕楓,你怎麼就那麼傻呢?受了傷不趕緊告訴軍醫抓緊治療,捱到今天必須把腿再敲斷一次,你以為很舒服麼?
慕盈是肯定不能告訴的。她才懷了六個月的身孕,怎麼能叫她為她四哥這事兒著急。
可是覃慕楓眼瞅著就要受挺大的罪,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會不會感覺很淒涼?
雖然覃慕楓臨走時,二哥金予辰抓著他跟他談了談身世問題,可誰知他聽進去沒聽進去,相信了沒相信。要不然把這事兒只跟他爹說一聲,叫他爹過來陪陪他?也許經歷了父子深情後,他的心裡就會好受些。
不行,這樣不好。先不說覃大老爺也是五十出頭兒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