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似乎是個死迴圈,無解。
“算了,不想了。”趙清譽用力拍拍自己的臉,既然想不出所以然,那麼他決定,生平第一次跟著感覺走。
正想著,不遠處忽然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趙清譽定睛去看,覺得像董東東,可問題是,沙樂呢?反正已經泡得差不多,也是沒事閒的,趙清譽便從池子裡爬出來往董東東的那個方向摸去,沒多久,就在一從矮灌木後面看到的沙樂。
小孩兒站在池子中央,頭髮溼噠噠地正往下滴水,臉上與其說是呆愣倒不如說是恍惚,微白的膚色透著不自然的紅暈,就像煮熟後剝了殼的小蝦。
“幹什麼壞事了?”趙清譽蹲到池子旁邊,衝著沙樂曖昧的笑。
沙樂轉頭看見趙清譽,跟個受驚的兔子一樣猛的縮回水底,連鼻子都快進去了就留倆眼睛警惕地瞪著他。
趙清譽哭笑不得:“我又不吃人。”想了想,又覺著不對,便改了句,“吃也不吃你。”
沙樂沒說話,只是臉好像更紅了。
趙清譽伸手摸摸池子裡的水,調侃他:“下面沒酒精燈吧,怎麼看你都快被煮熟了。”
男孩兒的眼裡閃過一絲惱怒,可不知為何,氣勢就是起不來,而且閃動的眼底總像有話要說,卻欲言又止。
趙清譽覺出不對勁兒,斂了笑意認真地問:“怎麼了?”
沙樂從水裡出來點兒,算是露出了整個腦袋,好半天,才低聲道:“給我弄條浴巾。”
男孩兒的聲音啞得厲害,趙清譽半天才領會精神,繼而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看沙樂的臉,又往水面下瞄,明知道瞅不著什麼,但……不虧是搞藝術的,這也太前衛了吧。
這廂趙清譽還沒感慨完,那廂沙樂卻不耐煩了,低吼:“你他媽的幫不幫,不幫趕緊滾蛋。”
趙清譽想樂,心說難道我不幫你拿你還能裸著出去麼,可一對上沙樂微微泛紅的眼睛,便沒了詞兒,再笨,他也知道那眸子裡的水霧不可能是被熱氣燻的,或者泡溫泉泡的,更何況他還不笨,所以他讀懂了那一抹難堪,以及藏在更深處的點點傷。
二話不說,趙清譽很快弄來了浴巾,等小孩兒終於從池子裡爬出來,他情不自禁的摸了摸對方溼漉漉的頭髮,小孩兒竟然也沒再炸毛,只是一言不發的跟著他回了更衣室,安靜得有些可憐。
房欣艾鋼還有董東東早已穿戴完畢,或在門口等,或在角落裡抽菸,趙清譽跟沙樂出去的時候,房欣正跟董東東說話,艾鋼靠在一旁,不知想什麼。見他倆出來,三個人表情各異,房欣是尷尬,董東東是糾結,艾鋼是複雜。可又誰都不再說話,幾個大小夥子搭車回的學校,房欣和董東東先上了車,趙清譽想讓沙樂上,結果艾鋼先一步擠了進去,最後沒轍,他只得跟沙樂一輛車。
上車的時候趙清譽還數落他,你就不能眼明手快點,早一步不就坐你東哥身邊兒了?沙樂不說話。趙清譽又問你倆在溫泉那兒到底發生什麼了?沙樂還是不說話。最後趙清譽惱了,湊過去對著沙樂的臉蛋兒就是一口,啃得不輕,鬆開的時候依稀可見淺淺的牙印兒。
這一下可拉了沙樂的引線,趙清譽還沒反應過來,胃就捱了一拳,接著貓爪子就開始撓了,不光撓還罵“我去你媽的,一個一個都他媽欺負我!”
車顛簸了下,也不知是路面問題還是師傅被嚇著了,但趙清譽管不了那麼多,李闖的身體素質讓他輕易就制服了小孩兒然後也不管人家樂意不樂意便把他腦袋壓進了自己懷裡,先是緊緊按住,等小孩兒慢慢安靜下來,又改成了輕輕的撫摸。
沙樂的頭髮還溼著,潤在手心微微泛涼。
“我今天很快樂,”趙清譽說,“希望能分給你一點兒。”
沙樂應該沒哭,可他的手用力抓著趙清譽的衣服,整個身子因為 3ǔωω。cōm 倔強而繃得緊緊,偶爾微微顫抖下,便比什麼都要招人心疼。
霓虹在車窗上急速掠過,留下依稀殘影,趙清譽在玻璃窗的反光中看到了一張臉,那是李闖的五官,可慢慢的,又好像成了自己本來的樣子。小小的,怯怯的,拘謹而脆弱。他想他之所以對沙樂特別心疼,是因為 3ǔωω。cōm 在對方身上看到了自己從前的影子吧。
於是原來在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悄悄的變化了。
二十二的趙清譽比二十歲的趙清譽要懂事,成熟,不再一碰就碎,而換到李闖身體裡的趙清譽又比之前的那個趙清譽勇敢,張揚。
有本書上說人每一次的成長都像蛇蛻皮,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