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正在想,忽見那窗紙上現出一個小洞,一雙晶瑩的眼珠,正在向內瞧,阮天鐸忽又想起:“莫是若蘭來了麼?是她,一定是她!必是她不放心我的病,又偷來探視。”
一想到若蘭,阮天鐸又是一聲嘆息,心想:“我還是假作不知的好,若然我一起身。她必然又要走!”
阮天鐸故意將眼閉上.嘴中發出痛苦聲吟聲,果然,房門輕輕一響,有人已向床前走來,步聲細碎,正是一個女人。
床上的阮天鐸又是一聲聲吟,但卻裝做睡熟中而發,那人似在床前站了一陣.突然伸出手掌,輕輕貼在阮天鐸額上,似是試探燒爇可曾退去。
阮天鐸突然右手一翻,早將額上那雙手握著,口中喊了一聲:“若蘭!”
那女人先是吃驚,一聽他口呼若蘭之名,卻冷笑了一聲,左手倏伸,便點在阮天鐸右肩井袕上,阮天鐸右手一鬆,她已疾如飄風,早已閃出房去。
阮天鐸雖是動彈不得,但已看出是個青紗罩面的女人,那背影,正是自己追訪的薛雲娘。
等他痛苦的喚了兩聲:“雲娘!”窗外,除了風雨瀟瀟之聲外,哪還有人答應。
阮天鐸絕沒想到雲娘此時會來,心想:“難道白天救我的竟是雲娘,而不是若蘭麼?她隨著神尼赴海上神山,怎又到這杭州來了。”
不由又是一聲長嘆,才自行運氣將袕道解開,因是雲娘突然現身,自己又口呼若蘭之名,心知誤會越來越深了,不由又是一陣失悔。
睡了一會,天已大亮,自己燒爇雖退,身子仍是軟軟的感覺有些頭昏,雨雖停了,但云娘既在此地現身,也就不急著上路,仍在店中養息。
當天下午,阮天鐸獨自坐房中凝思,忽見夥計笑哈哈的走來,道:“客人,你不是要找昨天救你那個姑娘麼?真巧!剛才我去金門三源客棧,找我一位兄弟,談起昨天落湖被救之事,你道怎麼著,我那兄弟說,他們店中正住有一位姑娘,據說昨天也是溼淋淋一身回店,想是身子單薄一點,昨天又穿著溼衣服陪你那一陣子,現在也病在那店中呢?你說巧不巧。”
阮天鐸又驚又喜,道:“夥計,快給我備車,勞你駕陪我走一趟。”
夥計的說道:“客人,你病也沒好啊!再出去吹風怎麼行?”
阮天鐸道:“哪還顧得許多啊!那位姑娘正是我的師妹,她病了,我得趕快去。”
夥計的這才應了,給他僱了一輛馬車,陪他到了三源客棧,經由另一位夥計引著他走到一間客房前,夥計的一推門,阮天鐸一眼瞥見,床上睡著一個女人,兩顴高聳,雙頰瘦削,乍看之下,幾乎已不相識,但眉梢眼角的風韻已看出正是自己追尋了數天的鐵若蘭。
阮天鐸忙揮手讓夥計退出,輕輕走到床前,只見她兩眉深鎖,眼角尚掛著兩滴未乾淚珠,雙頰酡紅,好像胭脂深透,看情形,已是病得十分嚴重,若非病得重了,練武之人,怎能有人進房也渾然不覺。
忽聽她櫻唇微啟,喊了一聲鐸哥哥。
阮天鐸只道她已知道自己來了,才出聲相喚,忙應了一聲。
哪知鐵若蘭不但眉目未動,仍是恬然睡熟,阮天鐸才知她是在夢中相喚。
阮天鐸見她這付楚楚可憐的樣子,心下大是不忍,不由垂下兩滴眼淚,心想:“她花玉一般的容顏,哪知為了我竟憔悴至此,蘭妹啊!是我辜負了你。”
因為是心中愧疚,忍不住伸手輕輕撫著她的前額,果然與自己昨夜一樣,燒得像一團火,驚得“啊”了一聲。
大約是阮天鐸手太冰,又出聲驚呼之故,塞北觀音突然睜開眼來,一見是阮天鐸,才喊得一聲:“鐸哥哥”,淚珠便像斷線珍珠,滾滾流下。
但卻斷斷續續的問道:“你……你的病……好了麼?”說時微現嬌喘。
阮天鐸見她自己病成這個樣子,還記著自己的病,心中大是感動,忙拉著她的一雙手道:“蘭妹,你怎麼病成這個樣子,必是舊病未愈,昨天又受了涼,才病上加病的,唉!說來都是我不好,你不恨我麼?”
鐵若蘭在床上搖搖頭,目光柔媚,柔似水,媚似蜜,雖是流著淚,卻展顏一笑。
阮天鐸忙俯身探取出一粒“九轉神散”,喂入塞北觀音口中,又伸手取過床邊的茶杯,餵了塞北觀音兩口爇茶。
那塞北觀音津神好了許多,好像阮天鐸本身就是神丹妙藥,見了他,鐵若蘭便病好了一半。
兩人全都有很多話,似又無從說起,相對默然一陣,阮天鐸才將那日鐵若蘭走後之事說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