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
筠岱死死盯著他每一處感情的流露,她要答案。
“孩子,第一次來成都,叔叔陪你四處逛逛——”
“叔叔,回答我。”
驚愕,她那較真的勁兒是嶽恆的風格。“班長是神槍手,他的天賦是極靈敏的手感,一射一個準。”笑,筠岱看著他額頭的皺紋開成花,“那一次大夥打趣,逼問他是如何看上嫂子的——
嶽恆擦著槍,眉目低垂,輕輕一笑的聲音就似在琴鍵上彈出的音階,“元宵節,人擠著人,我順手想扯過李胖子卻拉錯了她的手,手指從前臂滑至掌心,牽起的一瞬間——就產生了那種感覺,我的手感不會認錯人,今生等的人就是她。”
“是不是觸電?摩擦也能生電,班長,要是錯了你這輩子就毀了。”
鬨鬧的笑聲響成一片。
“不會,如果只是觸電,我早電死了,從掌心一路竄至心房,那是——”心動,嶽恆的視線悠悠遠遠地望著天際。
——
筠岱笑得賊兮兮,眼裡的淚花跳躍著,“然後呢?”
“班長狡猾,將錯就錯地牽著嫂子,人家女孩子跟他急了,他才恍然醒悟地假惺惺道歉,嫂子不理他,氣紅了臉,一跺腳轉身就走。班長皮皮地跟著,一路跟到了嫂子家,從此只要一有空,就到嫂子看得到的地方晃,他這麼晃悠下來就是三年。後來的後來,就有了你。”
筠岱傻傻的摸樣笑到淚流,只有這一刻她才感覺到他的生動,他曾經也是這樣給過自己最初的溫暖,“那他……現在呢?”沾上淚珠的黑瞳,剔透乾淨,閃著堅韌的光。
王磊的表情死結,繞來繞去,她終究還是要問。心裡的苦愈加翻騰,竟感知不了一絲的澀味,眼前的她就仿若班長,每次與班長周旋,自己永遠都不是他的對手,“孩子,以後都不要再問了。班長不想讓你知道的事,我絕不會讓你知道,不要和過去了的事較真,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吧。有空的話,到漢口武陵山墓看看你媽媽,這比糾結於過往更有意義。”
一瞬間,王磊衰老了他的聲音,眼瞳開始變得毫無焦距,筠岱不忍逼他,她做不到。
“你們可以讓它成為過去,我卻過不去。”起身,決絕離開。
王磊驚慌地喚著她,“孩子,孩子……”才剛站起便猛然跌了下去,他的腿,早在十幾年前就廢了。
心裡的黑洞愈扯愈大,每疾走一步,便加速著被吞噬。恐懼令她蹲下,抱膝,再也不敢向前邁出一步,緊緊蜷著,筠岱格格不入,對於周遭所有的陌生都感到懼怕。一條被所有人認定是錯誤的路子,自己一路黑到底,終究是怕了。
手機的震動撼醒了筠岱,按鍵,接聽。
“阿筠,沒事吧?成都今晚有暴雨,晚上睡覺記得關好窗。你怎麼不說話?喂——是阿筠嗎,阿筠?”
“沉……沉,他們都不願意說,我想——回去了。”抹抹不爭氣的淚,筠岱哽咽得更委屈。電話那端沒了動靜,筠岱屏著氣細聽,久久,“不打算壓死他了?存了這麼多年的獎狀,不炫耀了?還有那些為他而作的畫,他不瞧一眼你會甘心?敢這樣回來,我踹你出門。振作點,沒出息,別人的嘴巴都有個口,就是讓你撬的,撬撬撬,嘴裡的話統統蹦出來。”
筠岱撲哧一笑,“唸的什麼咒語,傻妞。明天我依然努力,掛了,浪費我的電話費。”嗔怪一聲,結束通話。筠岱抬頭看天,黑乎乎的一片,一滴水冰涼地滴落臉頰,沒等第二滴淌落她便撒開腿狂奔。
擔心電話費,阿筠應該是好多了。但沉沉按捺的憂慮仍然騰竄而起,攪動著她心慌。
“沉沉,孟軼的電話又來了,上次他的口氣甚是懷疑,現在怎麼辦?”
“就說阿筠睡了,先攔下來再說。”比誰都更渴望筠岱回來,可現在卻不能……要是她真的出事,沉沉會一生不安。
擾人的喇叭聲在耳朵旁叫囂,蒙殿不悅地蹙起眉,這聲音相當熟悉。停下晨練的步伐,以為會撞上那個不知死活的笨蛋,卻是陌生的男生駕著她的車。蒙殿霸道地站在路中央,等著那人停下來給他一個交代。
“想幹什麼,趕緊給我讓開,免得撞死你。”
蒙殿的視線停留在電動車上,寶藍色的笨笨,確信無疑,“這車,你偷的?”
“大清早的胡說什麼鬼話,你才是小偷,這車是我買的,看,仔細看清楚,鑰匙還在這。”
蒙殿氣勢凌然地靠近,不屑地抬了抬眼皮,“還真是個笨蛋,車子保不住,連鑰匙也護不了。”下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