凍徹肌骨。
其實窩闊臺著實亦不想瞧見他,可有一件大事又非要藉助這巫卜祝,祭司長的地位方能辦成,是以只得按耐。而且這巫卜祝昔日又有擁立之功,又是成吉思汗的老臣子,到亦由不得他不尊重。
因為蒙古傳統,各族各部落都必有一祭司,小到婚喪嫁娶,大到行軍出征,一切佔兇卜吉之事都須得問了祭司後方可,而這巫卜祝就是整個大蒙古國的總祭司。
是以這個巫卜祝在蒙古人裡的威信一點都不遜於身居大汗之位的窩闊臺。
這時窩闊臺低聲道:“巫祭司長,天下方定,可朕有一件心內骨刺之事,不知你可知曉?”
巫卜祝仍是平平的道:“有人脅到你的大位?”
窩闊臺嘿嘿笑道:“祭司長真是神通,朕尚未說出何事,你卻已然知曉,朕佩服萬分……”
過得片刻,從窩闊臺的臥帳裡不時的傳出一些陰笑聲,不知又有誰要倒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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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數日窩闊臺忽得暴疾,昏憒不省人事,蒙古眾親貴將軍大驚,急召祭司長巫卜祝。
巫卜祝故作姿態的假意診視,即對眾人言道:“金國山川神祇,為了軍馬擄掠,屍骨堆積,已是發怒,以此作祟,應至各山川禱祀,或可禳災。”
眾人聽了既請巫卜祝往各山川禱祀,可待他歸來後,窩闊臺仍不見氣色;不但不愈,且反而病情更危;眾臣即又詢問巫卜祝有無良策。
於是巫卜祝在窩闊臺臥帳裡,又故弄了半天玄虛,之後沉思半晌,即說道:“既是祈禱無益,則必須由親王代死,方可告痊……”
正當巫卜祝說著呢,窩闊臺忽然睜開雙眼,翻身坐起,索要水喝,且神智清醒,氣色良佳。
左右眾人不禁大喜,急忙以巫卜祝之言相告。
窩闊臺聽了,沉吟道:“有那位親王,可為朕赴死?”
眾人聞言,相顧而視,個個俱都躊躇不應,駭懼不已;因為在眾人中惟有拖雷是親王之尊,倘若拖雷不願,豈不釀成內鬥慘劇。
拖雷見此情形,心下冷笑,暗道:三哥啊,三哥,你可真是好計謀,用出這般幼稚小伎倆,花費了偌大的心思,其目的不就是為了除掉我麼;唉……罷了,罷了,你我如若鬥將下去,亦是讓漁翁得利,為了父汗的江山永固,為了我大蒙古國的萬世福址,我就舍了這條殘命,讓你得嘗所願,那又何妨?
想到這,拖雷朗聲道:“父汗肇基擇嗣,在我等兄弟內,選了三哥你做了大汗,這些年哥哥的英明神武,有誰不欽?想想我在哥哥跟前,忘著時要你提說,睡著時要你喚醒。如今若失了哥哥,何人提我?何人喚我?且所有百姓,又有何人來管?不如我代了哥哥罷!想我出征數年,屠掠蹂躪,造成無數罪孽,神明示罰,理應殛我,自當與哥哥無涉!”
遂轉過身對巫卜祝道:“本王願代,你禱告來!”
窩闊臺瞧拖雷竟是這般爽脆,為他赴死,雙眉亦是不皺,不由心生愧疚,望著拖雷,想起小時兩人嬉戲玩耍,兄弟情深,大了後,這個四弟又為自己南征北戰,開疆拓土,建功甚巨,一時止不住的淚如泉湧,悲聲道:“四王弟,哥哥……哥哥我負你太甚……”
此時巫卜祝已然奉拖雷之命出去禱告,過了片晌,又取水入內,對水誦了幾遍不知所云的巫咒,即教拖雷飲下。
拖雷接過那水,只覺重若萬鈞,心下唏噓,但想前些時日方才祭奠過金國忠烈;可自己戎馬一生,長勝不敗,到頭來,卻是死於自家人手上,其下場委實還不如完顏與哈達。
想到這,不由淚溼衣襟,神色悲痛。
向著窩闊臺慘然笑道:“兄弟我若死,遺下那孤兒寡婦,還望哥哥念在兄弟面上,多多教導了!”窩闊臺即忙連聲應是,語調亦是極為哀意。
拖雷朝著左右望望,又對眾將道:“本王為大汗赴死,其榮幸甚,只盼諸位每次得勝而回,能在本王墳前相告,亦好讓本王含笑九泉。”
眾臣聽了俱都伏身下跪,哀泣不止,都說定會依著王爺的吩咐辦的。
拖雷悽然道:“諸位,本王去了,但願來生……再與爾等為伴!”
這悲悵的音調,淡然赴死的沉痛令天地同悲,猛地一聲‘轟’,一個震天的驚雷夾著明亮如晝的霹靂,自天地間劃劈而下,其聲連綿不絕,剎那間,狂風暴雨,席捲而來,雨滴濺在地上的音調最終匯成了一曲‘叮叮,咚咚’的哀樂,更是把那忠臣勇然赴死的壯烈意氛,渲染到了極致。
拖雷說完,手中之水,仰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