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值班可以偷空打個瞌睡的,沒那麼多半夜來拍片子的人,除非有車禍啊之類的大急診。
“外科查過後,送來拍片子,大部分只是外創挫傷,並沒有大傷,傷者驚嚇過度暈倒的。女孩子一直很緊張地陪著,檢查結果出來後,我告訴她沒事,傷者沒什麼大礙,住院觀察幾天,看有沒有腦震盪累的就可以了。她點點頭,臉上好看很多。”
“我下班經過觀察室,看到她在門外哭,哭得很傷心,我很奇怪,那傷者不應該有事,她哭什麼。如果知道後果,我絕不會去多這個事。”
劉明軒說到這裡,長長嘆了口氣,目光復雜地看向我:“娜娜,緣分這東西,很怪異,你與我在那個時間,便走岔開了。”
我沉默,是我走岔了,還是你呢?看起來多事,其實是冥冥中的天意,你在告訴我這個麼?
劉明軒繼續往下說:“我問她原因,她說她很害怕,她不能有這種事發生的。我問為什麼,她期期艾艾半天,終於說,身份特殊。她身上發生一點點事,也會被別有用心的人炒作到天大的事,何況這件事本事也不小了。她才學車,並沒有正式駕照。”
“我問清了她的身份,知道她擔心的事並不假,我們這個社會,總有那麼一幫人,唯恐天下不亂,拿著棍子守著,隨時轉變置人於死地。看她哭得可憐,我一時衝動,脫口而出,這事我來擔吧。我反正無足輕重的一個人,這傷者也沒什麼大事。”
哦,原來他那次很奇怪的車禍時這樣惹來的。我捏緊了手中的杯子,巧克力奶喝得差不多了,杯子變了形,一如我扭曲的心。
“後來,事情平息了,她常來醫院玩,我並沒覺得什麼。直到有一天,院長找我談話。”
“他先問了通工作,之後說,小劉啊,有個人來提婚啊。我想提婚關我什麼事,結果他說方小艾父親的秘書來過了,提出了方小艾與我的事。我回絕了,我說我與方小艾只是朋友。”
“直到你父親來找我。”
“我爸?”我驚呼,這事居然有我爸插入?他明明在事發後很震驚,還追問我怎麼回事。我掌心中一下子滲出冷汗來,心劇烈地跳動著,我爸會騙我?
劉明軒淡淡看我一眼:“你既然想知道,我就全部都說了。你爸來找我,給我看了醫院明年的人事安排。你的名字赫然在內,居然被調到縣區分院住院部,美其名曰進修。院長明白地告訴你父親,他也無能為力,你業務不突出,病人數量每況愈下,業績差。這種安排很正常。我很無語,你父親什麼都沒說,只是讓我考慮,什麼樣的選擇,他都接受。”
劉明軒提及我父親時,語氣很淡,我還是聽出了話中的怨意,之前,他與季易行一眼,從來喚我父親都是老師。因為我父親的確是他們的導師。現在,他提及時,只說你父親,想來心中是有怨恨的。
劉明軒輕輕一笑:“他來找我,已經明白告訴我他的意思了,我還有得選擇麼?”
“是麼。”我淡淡問:“你覺得縣區醫院對我來說,是個災難?你為了我,選擇了離開?”
劉明軒不語。
我吃吃地笑:“真是偉大,偉大的父愛,偉大的愛情,你們在成全你們高大形象的同時,有沒有想過我?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我需不需要你們來成全?”
劉明軒沒有回答我,靜了片刻,緩緩道:“我同意了婚事,之後的事,你都知道了。傢俱是個巧合,我蜜月回來,去超市買東西,無意間看到寄賣行裡放著這套傢俱。”咬咬唇,他耳語般說出:“我不想這套傢俱,散到其他人手上。”
是麼,人都不要了,要傢俱做什麼?我冷冷地笑起來,帶著譏諷,越笑越控制不住,前仰後合,手中的紙杯早讓我捏成了扁扁的一片。
“劉明軒,你下車。”我突然收了笑,淡淡說。
他擔憂地看我一眼:“娜娜,你還好吧?”
“很好啊。”我點頭,側目一笑:“非常好,好得不能再好了。謝謝你的解釋,讓我這麼久苦思不得其解的問題得到了完美的答案。不錯,很不錯,所有人都非常偉大,都扮演了合適的角色,只有我,這個笨蛋,明明是個跑龍套的,居然一直以為我是女主角,很可笑吧?到劇終人散時,我都沒能明白,是不是愚蠢至極?”
他看著我,許久,推開車門,跨出去,站直身體,轉首微俯了俯腰:“娜娜,保重。”
我一語不發,直直看著前方,車身晃了晃,車門被推上了,倒視鏡中, 劉明軒走得很慢,一步也沒回頭。我記得立秋那天傍晚,夕陽下,他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