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了……他的眼神有些渙散開來,一切都彷彿童年的噩夢重臨了。
腳下是懸空萬丈的險境,他的耳邊什麼都聽不見,這個時候,卻彷彿突然有一個溫柔的聲音在他耳邊輕輕地唱……
小宣,小宣,一起死吧……
小宣,小富,一起死吧……
他看著虛空裡的某一處,彷彿看到了那個瘦骨嶙剛卻依然貌美的女人在對他微笑,她要他陪她一起死……
那是……他的母親。
是他將她推了下去,而他緊抓著欄杆活了下來。
可她終究不願放過他……她終究不願放過他,她要他陪著他一起死……這是報應。
“這是我的報應,這是我的報應,你鬆開我!”他忽然嘶聲吼道,掙扎起來。
是他應得的報應……
他早就該死了,何必苟延殘喘至今日呢?
……微微上挑的眼中滿是茫然和恐懼,尹宣緩緩閉上眼睛,幾乎已經絕望了。
“閉嘴,你想讓我陪葬嗎?!”巫方園死死地拉著他的手,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
那個聲音如衝破重重雲層的雷聲一般刺進他的耳朵,將那如詛咒一般的吟唱覆蓋。尹宣愣了一下,猛地睜開眼睛,看到自己的手被一雙素白的手緊緊握著,那雙手的主人正紅著眼睛瞪著他。
每一秒鐘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頭頂的太陽火辣辣的,照得人發暈,巫方園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她感覺自己的神智已經不太清楚了,只是她知道不能鬆手,不能鬆手,不能鬆手……
有汗從額前一路滑下,凝聚到下巴上滴落,她只感覺眼前陣陣發黑,掌心也滲出汗來,滑膩膩的,幾乎就要抓不住他了。
她發了狠,咬牙死死地握住。
一直到他們被救援人員拉了上來,巫方園的手還緊緊地握著尹宣的手,握得很緊,緊到任何人都拉不開。
兩個人坐在頂樓的天台上,都是兩眼發直的模樣。
尹宣定定地看著自己的手,那雙素白的手依然緊緊地握著他的手,至死都不會鬆開的樣子。
她不曾鬆開他的手……
所有的詛咒彷彿一瞬間得到了救贖。
現場所有的人都被他們感動了,人們肯定這是一對戀人,直到救護車到了,他們還是沒有被分開。
雙雙被送上救護車時,巫方園已經陷入昏迷狀態了,只是她的手還是沒有鬆開。
“園園,我沒事了。”尹宣低頭,貼著她的耳朵,輕語。
……用一種從未有過的柔和語氣。
握著他的那雙素白小手這才無意識地鬆開,手上全是擦傷。
而他的手腕上則全是烏青的指印,都是她握出來的指印……
護士小姐看到這一幕,差點沒哭出來。
……沒有人注意到站在一旁的許盤,早失去了他花花公子的風度,親眼目睹了巫方園經歷的險境,他參與了救援。直到巫方園安然昏倒,他才虛脫一般坐在地上,連手都在微微發抖。
海洋茶座裡,有一個男人從下午一直坐到晚上,門口的風鈴每響一次,他都會抬頭看一下,然後又低下頭去。
反反覆覆,客人來了又走,只有他一直沒有動過。
一直到天黑。
“對不起,先生我們要打烊了。”有服務生來催促。
樊元初結賬起身,走出海洋座的時候,門口的風鈴依然清脆。站在門口,他撥通了巫方園的電話,可是一直無人接聽。
對面大廈的立體電視上,一則娛樂新聞應起了他的注意。
“今天下午鋼琴王子尹宣的自殺事件經證實是虛驚一場,不過透過這個誤會,讓我們見證了一場偉大的愛情。歷時三年,在這樣一個快餐式的時代,我們見證了一場非快餐式得愛情。”
“都說患難才能見真情,今天他們用實際行動證明了這一點……”
大螢幕上,鏡頭切換至事發現場。現場很亂,只見一個短髮女子急匆匆衝進人群,正要衝進警戒線的時候被警察攔主。
“裡面那個人我認識,讓我進去!”她面色焦急得喊。
“請問你是他什麼人?”警察盤問。
“家屬,我是家屬!”彷彿是為了製造煽情的效果,這一句話被方的無比清晰。
鏡頭再一次轉換,尹宣半跪在天台邊緣,單手拎起一隻貓,然後腳下一滑……千鈞一髮間,有一雙素白的手闖進鏡頭,一把拉住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