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進門時第一眼看到他,她還以為真的是原來的少年還活著,他們長得有八、九分的相似,只不過他的眼睛是褐色的,戴了黑色的隱形鏡片才不至於被人看出破綻。
他親切自然的問候聲讓張嬸有好一會沒有回過神,弄得安晨奇怪的盯著他們,要不是他以前的‘少爺’巧妙的提醒,她已是先露出了馬腳。
林冠中同樣的驚訝,他們的父親曾是他多年的好朋友,那個男人的長相就連他都差點被騙了。男人的談吐不凡,語氣自然得毫無做作之感。
讓他不由得心生感嘆,也許一切真的已經天註定。
安靜的客廳。
濃郁的咖啡香彌散在空氣中。
安晨始終不說一句話,連林叔叔何時走的都不知道,他的眼睛只看著與他面對面坐著的陌生男人。
他英武的長相,比起照片裡年輕的時候更多了份滄桑感,擁有中年男人所獨具的成熟魅力。
“Anson,你這次急著見我有什麼特別的事嗎?”松澤明一拿起咖啡杯,舉止優雅的輕放在唇邊。
他神態自然,語氣亦是閒話家常的隨意。
直到他溫和的目光望過來,安晨才微抬起頭,從凝視他的出神中醒轉過來。
“你……你真是我父親?”他平視著他,略微窘迫的低聲問。
“是!”松澤明一肯定的回答,落寞的說:“對不起!從小到大沒有好好陪在你身邊,你可以給我一個機會嗎?跟我一起回英國,讓我好好的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
他語氣誠懇,目光真摯的望著安晨。
安晨看著他眼底微露的愧疚神色,一時沒了主張,分不清是真是假。
“……我不是想聽您對我說些抱歉的話,只是想向您打聽一個人。”他低啞的說,下巴有著倨傲的線條。
“誰?”松澤明一佯裝不知,一時沒有意會的樣子。
“她……”安晨從指著擺在電視機旁邊的相櫃,喉嚨緊滯的說:“您還記得她嗎?……”他淡漠的望著對面的男人,幽黑的眸底有一絲緊張的光芒,彷彿等待的回答將會決定他一生的命運。
松澤明一不露聲色,靜靜的觀察著他的表情。
“她不是您好朋友的女兒嗎?你難道對她沒有印象,還是根本……”安晨略顯激動,語速微微加快,不禁又有些懷疑這個父親的真假。話說到一半,彷彿意識到什麼,他咽回原先要講的話,聲音平淡的說:“還是根本不認識,沒有這樣的一個朋友?”
“怎麼會不認識?”出乎意料的,松澤明一一點都沒生氣,和顏悅色的說道:“她小時候在安家住過一段時間,你媽媽特別喜歡女孩子,當時還說要認她做乾女兒呢。”
“那後來呢?後來她到哪去了?”安晨步步緊逼,目光如炬的緊緊凝望著他。
“後來?…”松澤明一喃喃的重複了一聲,奇怪的瞅著安晨,理所當然的說:“後來她當然是被她父母接走了,不過每年聖誕她要麼來住一段時間,要麼寄卡片過來,到這幾年才斷了聯絡。可能……”說到這裡,他的聲音忽然低下來,傷感的嘆息:“她可能離開人世了吧……”
他用不確定的語氣無聲的暗示著安晨要找的那個人已經死了,再也不可能讓他找到。
“不可能!”一點也不相信的聲音。
“我沒有騙你,她從小就患有一種罕見的白血病,醫生說她活不過18歲。”松澤明一眼睛黯淡,沉著的應對他質問的語氣,略微思索了下,說:“算一下,她今年已經滿了17歲,可能是終究沒能逃脫病魔所帶來的災難。”
安晨的身體僵硬了一下,眼睛瞬間空茫無望。
“不可能,不可能的……”他慌亂無措的低語著,心臟緊緊的縮成一團,為什麼她只是父親好朋友的女兒,聽到她死了,他突然就有種深深的恐懼緊緊將他攫住。
“Anson,你不要這樣。”松澤明一疼愛的拍著他的肩膀,這次他是真的心疼,心疼著溪的哥哥。
“她一直記得有你這個把她當妹妹的哥哥,最後一張寄到安家的卡片還是專門寄給你的。”他輕聲安慰,像個慈祥的父親。
客廳裡一片靜默。
一張繪有天使圖的卡片靜靜的躺在玻璃茶几面上,
淡藍色的字跡有種親切的熟悉感。
良久……
良久……
安晨從莫名的悲傷中抽離思緒,視線緩緩的落在那一行行寫得很工整的字型上,幽幽的話語透著無奈的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