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陰霾,很多年前劇烈的痛楚,讓我枯萎的記憶一片痙攣。
可是我始終不明白,那個時候,為什麼我總是從熟睡中哭泣著醒來,淚流滿面。也許並不是因為他傳授給我的嗜血幻術,並不是他眼神埋藏著的邪惡殺機,而僅僅是因為我失去了歸屬感。
我從小就不明白,為什麼父王和哥的幻術溫暖而明媚,而我的卻陰冷而邪惡。我只知道,我和正統神族是不一樣的。囚釋說,他無法洗淨我幻術中的邪氣,每一次嘗試都幾乎讓他喪命。櫻不蔑也說過,要不了多久,我就會永遠都不屬於神界了。
我開始懷疑,我到底是不是一個純正的神族。從小到大,父王,母親,還有哥,都毫不介意我身上的邪氣,用無以復加的方式,寵愛我甚至嬌縱我,甚至最後把整個沐酒城都給了我。
我用困頓和焦慮的眼睛,看著窗臺上漸漸熄滅的香,窗沿上開始堆積蒼白的灰燼,薄薄一層很透明的顏色。
皇拓注意到了我痛苦的神色。他走到焚香爐前,信手拈起了一束紫檀香,和之前剛剛燃盡的那束迥然不同。他輕輕吹散了香爐裡的餘火,換上新調好的紫檀香,看爐內餘溫慢慢把香料燻得熟透,慢慢焚燒起來。
順著一縷嫋娜的青煙,宮殿裡有很清冷的氣息,逐漸瀰漫開來,很有母親焚過香的味道,讓我安神。
涅涯,我相信你已經猜到我是誰了。你猜得很對,我就是很多年前傳授你幻術的那個神。你與沐酒城神族風格迥異的的神力,還有你施展幻術時的冰冷殺氣,也都是我悉心傳授的。
皇拓語氣頓了一下,拿起一隻精緻的探花勾,輕輕撥弄了一下香爐中的檀香屑。然後平靜地問了我一句,你母親應該教過你一些焚香的技藝吧。
我點了點頭。
對了,她應該跟你說過,焚香是件很精巧而高深的技藝,裡面蘊含著許許多多精妙的講究。天氣的陰晴,光線的明暗,焚香的時令和香木的年月都會影響焚香時的氣味和色澤,進而影響到品香者的情緒和殺氣。而且研香時選擇的材料不同,調製出的香料色澤也會不同。譬如我剛進來時焚的第一支香,色澤暗紅,會讓品香者心神大亂,進而由神著魔。而現在我新添的這束紫檀木香,卻會讓品香者心神聚斂,溫和明淨。
皇拓說到這裡,用近乎痴迷的眼神凝視著紫檀木冉冉而起的煙霧,蜷縮如嬰兒,伸展如打盹。許久,他走到我的身邊,盯著我的眼睛,瞳孔裡綻開很純淨的王者之魄,說,涅涯,我想告訴你的是,焚香的技藝猶如神族的宿命,並非是一成不變的。種種外界的因素,諸如仇恨,過度的悲傷,懦夫的失落,絕望得不顧一切的愛,都會扭曲一個神的品性。但是,如果你掌握了調和的技藝,就不會為外在所勞累。心不動,元神寂靜,就沒有什麼神能夠掌控你的宿命。到了那個時候,你就是真正的眾神之神,從而永遠擺脫神族宿命的困擾。
涅涯,我明白,你從小在沐酒城長大,親眼目睹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的死亡,已經讓你漸漸走向迷失。有時候你一定很困惑,你自己到底是不是一個純正的神族。如果是,為什麼發現自己很多時候會變得如此嗜殺。從你兒時為了救櫻祭,在客棧裡手刃三個浪人神族開始,你就已經偷偷地嚐到了殺戮的快感。當你後來發現自己,越來越淪落為悲傷和仇恨的奴隸,越來越把復仇作為你生命中最終使命的時候,你就已經完全背離了自己最初的神性。你已經再也不是一個神。
皇拓的話觸到了我心中最痛的傷痕,我沉埋在王城燈火裡的眼睛,漸漸泛起了淚光。落在青石板地面上,濺起最皎潔的哀傷。
涅涯,今天我要告訴你,你生命中經歷過的所有痛苦和哀傷,並不是一個扭曲神族原始天性的過程。恰恰相反,這一切,只不過是在讓你返璞歸真,是讓你找回自己宿命中最原始的飢渴。你和七十二王城裡任何神族都是不一樣的,因為你生來就不是沐酒城的神族。甚至,你從來都不屬於神界。
這一刻,我成了一個著了魔的神,呆呆看皇拓翕動的嘴唇,在對我念誦最惡毒的咒語。
他依然在喋喋不休。涅涯,我明白你現在的感受。其實,神與魔只隔著一條界線,那就是偽裝。神與魔最原始的慾望,就是殺戮。魔族可以偽裝成假惺惺的神族,而神族每一個舉動都賦予魔的意義,魔性是神族生命苦苦追尋的最終歸宿。
聽到這裡,我再也忍不住了,冷笑了很久,用很決絕的語氣說,皇拓,你錯了。我是沐酒城王的兒子,我是一個神,一個純正的沐酒城神族。
只是那個時候我並不知道,就連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