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地以為,如果能幫你洗淨幻術中的邪氣,或許,你就會成為神族不可多得的英雄。因為你的天賦,已經超越了我。可是現在我才發覺,我錯了,你早已經邪性侵骨。你根本就不屬於這個神族的國度。
你是一個最邪惡的神,因為你把最邪惡的戰爭帶給了神界。你宿命中早就註定,會是這個神界的災難。
涅涯,你從小在沐酒神族中長大,是神的兒子。如果你能找回沐酒神族的天性,也許會成為一個像你父王一樣偉大的神。
我知道你很想殺我。如果我的死亡,能喚醒你最後一滴不染血的神性,我願意倒在你的刃下,終結所有你對焚櫻族的仇恨。
不過你要答應我,我死之後,你要率領沐酒城聖奴和焚櫻城十二鳳凰忍者,毀滅刃月城。神界不應該讓邪族來統治。
櫻不蔑離開王城的時候,冷冷對我說了最後一句話。涅涯,焚櫻城破的時候,饒恕我的族人,你始終是一個神。
第二天的清晨,東方未白的時候,我已經來到了戰場上。褪色過後的夜,像一個卸完妝的女子,只剩幾抹嬌羞狀的胭脂紅。
我手裡捏了一隻未綻的櫻花,像東方地平線下的陽光,含苞待放。我放在鼻尖嗅了嗅,很清新的味道,像剛剛出生的嬰兒般,純淨而無邪。然後,我順手把它丟給身後手,捧象牙花筒的侍女。
這一隻櫻花,是我剛剛進入焚櫻城內,親手在婉容家附近的櫻林裡摘來的。
光明降臨大地的時候,遮天蔽日的剪魂鳥盤踞在焚櫻王城的上空。被重重圍困在中間的,是一群驚慌失措的火槃鳥。邪惡陰冷的笑容,在我的嘴角翹起很詭異的弧度,靜靜地綻放如花。
我站在磐龍獸高高的脊背上,面對東方一大片耀眼的魚肚白,像個傲視眾神的英雄,神界真正最後的王。
到處是火槃鳥淒涼的哀鳴,凋零的羽毛像漫天赤色的雪,覆蓋了暮春時節落英如雨的焚櫻城。
高高城牆上,一片火紅色的羽毛滑落在櫻不蔑的肩頭。我看見他用兩個手指夾住,看了一眼沾滿猩紅色血珠的羽毛,默默閉上了眼睛。一道明媚的傷痕,哀鳴著劃過他額頭的櫻花。
海螺音的戰角響徹天空的時候,我和櫻不蔑各自駕馭兩團絢麗的殺氣雲,在焚櫻王城的上空鏖戰在一起。
大片大片火紅色與紫黑色的幻術殺氣,像燦爛的暮雲纏繞在一起,覆蓋了整個神界的天空。城頭箭矢如雨,竟然遮蔽了東方的日出。
雲層之上,我銳利而邪惡的眼睛,早已捕捉到櫻不蔑幻術裡的致命破綻。我明白,櫻不蔑是抱著求死的心來和我戰鬥的。他純藍色眼神裡,有明媚而刺眼的哀傷。我忽然有了一些憐憫,遲遲下不了殺手。我知道,我眼前這個對手,是一個真正高貴的神。
櫻不蔑神色已經微微著急,他開始不停地用眼神示意我,是時候下殺手了。
我不再遲疑,召喚出了強大而邪惡的破幻之瞳,攻向櫻不蔑的胸膛殺氣雲。同時,卻在躲藏在背後的指尖上召喚出另一個幻術,是凰徹傳授給我的暗殺幻術,噬魂閃。我像一隻靈巧的魚,盤旋著繞到了櫻不蔑的背後。空中飄落的一瓣櫻花,倒影在我眼神裡。這個瞬間,時光似乎成了定格的畫面,我聽得見沐酒城街道上,傳來小販叫賣桂花糕的聲音。
那片櫻花墜在青石板地上的剎那,我用母親那把雕花匕首,緩緩劃開了櫻不蔑的喉嚨。
櫻不蔑像一隻受傷的火槃鳥,在這個落英繽紛的暮春時節,緩緩墜落在地上。
殷紅嬌豔的血,從他的身體裡汩汩流淌出來。染紅我眼神的血,染紅了神界的天空。
我始終不明白,在割開櫻不蔑咽喉的剎那,為什麼我會突然淚流滿面。
櫻不蔑衰弱的身體,軟軟躺在焚櫻城外青石板路上。這個曾經煊赫神界的王,這個不可一世的英雄,這個我生命中唯一懼怕過的神,終於慢慢閉上了眼睛。
匕首的刀刃上,沾一滴新鮮的血,在清晨第一縷陽光裡嬌媚著。然後以一個被哀傷拉長的弧度,落在我嗜血的紅唇上,給我晶瑩剔透的感覺,純淨而溫暖。
幾隻受傷的火槃鳥,盤旋在櫻不蔑屍體的上空,哀鳴著,嗚咽著,久久不肯離去。
割下櫻不蔑頭顱的時候,我一臉平靜。然後,把它懸掛在焚櫻城高高的城牆之上。
我終於完成了復仇,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卻怎麼也快樂不起來。忽然感到了巨大的落寞感,和尖銳的哀痛。青石板地面上堆積厚厚櫻花的屍體,我慢慢跪了下來,仰起頭,看著頭頂黎明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