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孟廠長當時走下車,朝著掉在河裡變成落湯雞的鎮民大笑三聲,還說了‘笨蛋,活該你倒黴’這樣的話。我爺爺看不過去,就說‘你看人掉進河裡了也不去救,怎麼還可以站在岸上笑呢’?孟廠長瞪起眼睛,推了我爺爺一把,然後說‘你這個死老頭,你愛救人怎麼不自己跳下去!’”
法官眯起了眼睛,孟京仕瞪眼看著安瑞,鼻子呼哧呼哧地喘氣。他幾度想打斷安瑞的話,但都被他的律師攔下,他的律師也知道孟京仕給法官的印象並不好,如果再打斷法庭審案,情況會很不利。
安瑞看了孟京仕一眼,繼續說道:“我不知道孟廠長推我爺爺時用了多大的力氣,就像我不知道他擊中我朋友頭部的那一下用了多大的力氣一樣,但結果是很明顯的,我朋友至今昏迷不醒,而我爺爺因為那一推,在床上整整躺了兩年。我清楚地記得,爺爺受傷的那一年,他八十六歲。”
安瑞的聲音,像是藏得深深的翡翠,溫柔中透著一絲的寒涼,將他所見證過的一切娓娓道來,而我卻只能捂住嘴巴,任由眼淚流下來。
我真的不敢相信這孩子心裡竟然深藏著這樣一段痛苦的心事。
安瑞看著法官,繼續說道:“可笑的是,因為孟廠長的行為太過分,引發了鎮民的憤怒,當然,我想這並不是僅僅因為我爺爺受到的傷害。孟廠長在我們鎮上是唯一一個我們都習慣他橫著走路的人,惡行昭昭,我就不一一贅述了。當時隆安工廠裡的工人們都說不做了,孟廠長說,你們不做就不做,會做的人多得是。我覺得孟廠長堅持己見很好,不過事情沒過三天,他親自提著營養品拿著錢來我家裡。外人覺得他是來道歉的,但是我當時也在,我親耳聽到孟廠長對我爺爺說,你們這樣搞無非是想要錢,意思意思也就好了,弄僵了對誰也不好。而他對那些罷工的工人也道了歉,說自己當時喝酒喝醉了,是因為發酒瘋才那樣的,還說我爺爺已經原諒他了。而如今呢,孟廠長打算用同樣一個理由,要求大家原諒他將我朋友打得頭破血流!我想說的是,我從沒打算原諒他,我的爺爺也從沒說過要原諒他!!”
安瑞擲地有聲地落下自己的音符,讓所有人感知來自於一個善良孩子的憤怒,這一瞬,法庭上除了吶喊公平和正義的聲音,別無他物。
所有人都在用請求的眼神看著法官大人,我們都在請求他認真地聽聽這個孩子的心聲,也請他不要讓這個孩子覺得大人的世界太過可怕。
安瑞低下頭,眼睛看著自己的腳尖,“在我眼裡,孟廠長卑劣地連禽獸也不如,而我的朋友,他才14歲,他每學期都考全年級第一名,他正直,勇敢,而且非(提供下載…87book)常善良,我因為擁有這樣的朋友從不感覺寂寞,如果非要和我交換,除非你拿一頭獨角獸來。我說的,讓孟廠長以命償命,用這骯髒卑劣的人償還我朋友可能再也醒不過來的可能,已經摺損了我朋友高貴的價值,為此我感到很抱歉,但我也想不到比這更好的方式了。”
眾人屏息,卻在下一瞬,爆發出熱烈的掌聲,這掌聲,有為少年之間的友誼鼓舞的,也有對肇事者的憤怒的,更有為這個在法庭上剛正不阿的少年喝彩的。不管是哪一種,都出於我們內心的動容。
掌聲遲遲沒有消退,法官大人也沒有要求肅靜,安瑞在掌聲中朝法官大人鞠躬,說道:“法官大人,謝謝您聽我把話說完,我的證詞已經陳述完畢。”
安瑞之後的證人,是我。
當我走上那證人席位,那裡彷彿還存留著少年的正義。
☆、第十九章 006
休庭時,我問安瑞,“你從沒說過,爺爺被孟京仕……”
他神色肅清,眼睛亮亮地看著我,“和你說有用嗎?和你說能償還爺爺躺在床上的那兩年嗎?”
我被問住。無話可說。
他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宋持站在我身邊,“他只是心情不好,你別被他影響。”
我卻對宋持笑了笑,說道:“他不是心情不好,他是內心憤怒。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最好的朋友,那個拿獨角獸來與他交換也不換的朋友的人生被一個豬狗不如的東西踐踏了。他很憤怒。”
宋持諱莫如深,過了一會兒,忽然對我說道:“聽佟秘書說,這孩子因為全年級第一的獎學金比第二名多五百塊錢,年年都考第二名。”
“你也知道這件事啊?”
他摸摸鼻子,“考一次兩次第二名不稀奇,難的是永遠和第一名保持相差五分之內的差距,總叫第一名捏一把冷汗,更難的是,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