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在草場上,他也是一個人坐在清冷的夜色裡。可這會我如此專注地審視,還是沒能在他身上找到往日裡的那種孤寂感。我擠出一絲笑意,說道,“我一點兒也看不出您現在寂寞。”
他低頭拈著指上的黃玉扳指,道,“你永遠也不可能看見我的寂寞。”
“為什麼?”我直起身子,追問道。
他瞅了我一眼,卻不回答。
“您是在罵我笨嗎?”我故作輕鬆打趣道。
他嘆了口氣,道,“是挺笨的。”說著,仍舊回去屋裡榻上坐了。
我又追著進屋,說道,“既是我如此的笨,那您更不需留我了。”
他好像已經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又回覆到往日的幽然,由著我胡言亂語,也不作答。
我只得抖出了手裡最後一張王牌,問道,“若是我拿東西換您那幾個字呢?”
他一揚眉,問,“你又有什麼好東西,跟我換?”
我坐到他對過,小聲說道,“我哥。”
他面色頓時一僵,問道,“怎麼換?”
我看了眼窗外,低聲說,“我保我哥倒戈,讓您如願以償!”見他全然沒有回應,我又重重道,“十四爺在西北帶著幾十萬大軍呢,後勤補給皆是我三哥把握,您可想清楚了,這其中的利害。”
他的目光如冰柱一般掃過我的臉頰,冷冷問道,“你居然拿出這個來賭?”
“您換不換?”我問。
他終是沒有回答,只瞪了我一眼,面帶忿恨,站起身來,奪門而去。
我看著他異常挺直的背影,越行越遠,愈來愈小。可我能看見他的背影,卻看不見他的心。
☆、第三十一章 世間安得雙全法(上)
“姑媽,姑媽,”墨雲邊叫嚷著邊從前院小跑進來,“阿瑪遣人來看姑媽了!”她最後一個輕躍停在我的書案前,身後遠遠隨著跑脫了氣的春妮。
“雲姑娘,我的好姑娘,您跑什麼呀?”春妮氣喘吁吁地問道。
我擱下手裡的象牙筆桿子,抬頭問春妮,“人呢?”
“在前頭,姑父那裡。”墨雲繞到書案後親熱地挽起我的胳膊,緊緊黏在我的身上。
“前面?”我不解地一抬眸看向春妮。向來嫂子遣人來看望,都是直接到我這裡,凡有饋贈,也都是從角門卸下,徑自送往我的住處,今日裡怎麼如此反常,到四阿哥那頭去了。
春妮橫了墨雲一眼,回道,“雲姑娘沒說明白。三老爺不是專程遣人來看福晉,是差人給王爺遞請安摺子來了。”
“請安摺子?”我詫異一問,心想道,“新鮮,我這位三哥,平日裡,六七個月也不見一封請安摺子遞來,即便是有,也是合著年節,不得不遞,方才扭扭捏捏、羞羞答答地遞上一本來。況且,就是有請安摺子,也是讓辦差的人順道捎來,從來不會興師動眾,特地差人送至四阿哥手中。”
“是!”春妮一福,答道,“還有好幾件禮品呢!奴才在前邊都看見了。”
我冷冷一笑,哼道,“奇了怪了!”
墨雲仍舊是摟著我,親熱地依偎在我身上,甜甜一笑,問道,“姑媽,您說什麼?”
我側頭抿嘴對她微微一笑,指著外頭的天色,道,“姑媽說,讓墨雲出去看看外頭的天上,日頭是不是打西邊出來了?!”
“福晉……”春妮擠了擠眼,示意我莫要再往下說。
怏怏的,我只能閉嘴,拉開墨雲纏著我的身子,把她一把摁在一邊的一張圓凳上,復又低頭練我的字。
“曾慮多情損梵行,
入山又恐別傾城,
世間安得雙全法,
不負如來不負卿。”
墨雲看著桌邊我剛寫得的字,幽幽地一字一句念道。唸完,咬著下唇,出神思慮了一會子,問道,“姑媽,這詩不像您做的,倒像個和尚做的。”
我只安定地繼續寫著字,隨口答道,“這個本來就是和尚做的。”
墨雲問道,“那姑媽幹嘛不寫自己做的詩?”
我掀起手下剛寫就的字,撩到案邊,對墨雲說道,“這個是姑媽想做的。”
“曾慮紛擾損儂心,
歸去又恐別至親,
世間安得兩全計,
不負知音不負君。”
墨雲拿在手中念道,唸完,還是先低頭沉吟了會子,接著方道,“墨雲還是不懂。”
我自覺失態,忙取過第二首,放在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