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吉祥。”我藉著向他請安,引起他的注意。
他轉身,見是我,異常驚訝。挑眉不語。
“八弟妹讓人持了帖子來請,說是南邊的奴才送了土貨來,請我過去那邊園子嚐鮮,請王爺的示下,可不可去?”我問道。
他低頭漫無目的得翻翻桌上的書,沒有回答,過了一會方道,“去吧!”
“謝王爺!”心裡歡喜的很,急著想告退出去。
“等等,”他忽又叫住我,頓了頓,說,“記著換了衣裳再去。”
“是!”只想著快點走。向他一福,趕緊出來。
心裡又想著,他那一大架子的書,改天倒是可以借來讀讀,估摸著有不少好東西。腳步早已一刻不停得往自己屋裡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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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一路輕跑,不一會就入了另一處園子。說來,八貝勒的別苑離著獅子園,也就是一箭之遙。擱到現代,我寧可走兩步,不過,在這裡,卻不得不特特的坐了馬車來。
車停下,便有兩個僕婦上來替我打起簾子。凝雪和春妮,先跳下車去,擺好下凳,才伸手來扶我。
打車簾子的僕婦,向我請安,然後才引著我們往園子裡去。想著既然是八福晉下的帖子,她們就當領著我往後邊去。可,出乎意料,在她們的引領下,我們一行人一路往正廳行走。
還未到,只見一高挑婦人著一身銀紅暗紋花卉綿袍滿臉堆笑迎了出來,遍體珠翠環繞,周邊僕婦成群。
我見凝雪偷偷向我比了比“二”,那就是該她先向我行禮,然後我要還禮。
可是,直到近前,她卻仍沒有要向我屈膝的意思,倒叫我有些無所適從。剛覺著窘迫,雙手倒已被她親熱握住,“映荷妹妹,快快進來。別叫日頭曬壞了。”
只得呆呆的由她拽著進了廳堂,被一把摁在東首的一張紫檀坐塌上,摁下我,她自去坐了塌的另一端。
見我傻傻的,她先是一愣,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陣,可能是怎麼看都覺得我不像冒牌貨,才開口說到,“前些日子,聽著京裡十四弟的訊息,說你出了檔子事,起初不信,如今看來,倒是真的了。怎麼,竟連我也不記得了?”
“愛蘭珠,”我踹踹的一字一頓的說出她的名字,這是來的路上,春妮告訴我的。八福晉的閨名,是郭絡羅?愛蘭珠。愛蘭珠在滿語裡,是黃金之女的意思。
她是安親王嶽樂的外孫女,父姓郭絡羅氏,嶽樂為努爾哈赤第七子阿巴泰的四子,初封鎮國公,因在戰事上屢有建樹,於順治十四年晉為安親王。安親王一家可算得上是朝中顯貴,愛蘭珠生母早卒,又不在父親身邊,反而是在外祖父安親王嶽樂身邊長大。據說,她頗為受到外祖父的疼愛,當成男孩養大,嶽樂處理政務時,常常亦抱她在膝上。“黃金之女”,這個名字,可能寄託了外祖父對她的所有祝福和期望吧。
“還認得我就好,”她爽朗的笑笑,“原聽說你一直病著,前幾日,貝勒爺往那邊園子裡去,回來說是隔著老遠見你出屋子遛彎,想著你約是身上大好了。這不,今天特尋了個由頭,打發人去請你。”
她是典型的滿人生相,眉目開闊,鼻方口正,面色紅潤,自有一股大氣從容。
她見我並不說話,只是靜靜看著她,倒也不著惱。復又笑起來,“呵呵,妹妹只管看我,我有什麼好看的?不如你,長得似仙子一般,引得各路英雄牽腸掛肚。”
她的笑聲毫無顧忌,琅琅而出,嚶嚶繞樑,久久不散。
“笑什麼呢?”門外傳來一個同樣愉悅的男音。片刻,那個聲音的主人,出現在我們面前。
但見他,頎長俊美,溢位成熟男人的魅力,雨後天青色緞底的四角便袍,腰間束帶上嵌著三塊同色碧玉,兩側兩條飾帶掛著玉環自然垂下。彎彎的眉、笑眯的眼,周身帶著一團和煦而來。那眉眼,怎麼看,都是在笑,好似冬日裡溫暖的陽光,可以化開世間一切寒冰。那笑,會讓你禁不住,一直去看,一直去看。只是可惜,他臉上帶著些許病容,身上帶著久病的消瘦。
“貝勒爺吉祥!”屋內僕從紛紛行禮。
哦。原來他就是八阿哥胤禩。我大約明白了為什麼那麼多朝臣和皇阿哥能夠凝聚在他身邊。那長相,不是帥不帥、英俊不英俊的問題,他擱在哪裡,都是萬人迷的角色。
心裡忽而萬分憐憫他的遭遇,此刻的他,已經在六年前經歷了喪母之痛,四年前又因向康熙敬獻的海冬青奄奄一息莫名得咎,甚至於被停去俸祿銀米,隨後,終於病倒,長達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