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身問我,“難道你也覺得我無情?”
我本是跟著他的腳步走的,他忽然一停,倒嚇了我一跳,忙抬頭看他,無視他眼中的冷意,笑道,“並非是無情。一個人,如果懂得太多,看的太遠,想得太透徹。對世事便會少了一份激動,多了幾許淡定。常人不解,便釋為無情。就如曲高則和寡,林深便客稀。”
我說著,自顧自越過他,走向城樓。想著,當年自己學的是法律,在大學實習時,就曾在法院做過書記員,最多的一天,辦理了九個離婚案件。後來,每每週圍人為結束一段婚姻扼腕頓首、尋死覓活時,我總是格外的不屑。不正是因為看的太透徹嗎?但我並非無情,但凡有親友向我諮詢專業意見,我必會傾盡所學,設計一套絕佳的財產搶奪計劃給她們。因為在我看來,當感情已經不能挽留,最實際的,便是留住自己安身立命的資本——錢。
隔了一會,身後傳來他落寞的聲音,“和寡便寂寞。”
我立住了腳步,卻不回身,回道,“至高,本就寂寞寒冷之極。”說完,往城樓快步走去,太冷,快躲。
站在城樓上,忍不住再回頭掃視那一片磅礴。突然,想起一件事來,這長城不是要駐兵的嗎?為什麼,我們可以那麼輕而易舉的上來。故問四阿哥,“這城上,不是應該列滿兵士,嚴陣以待,抵禦外敵入侵的嗎?怎麼竟是斷壁殘垣,無人駐守?”
他得意的回頭,眼光掠過那些傾斜塌落的斷牆。說道,“這片長城,是明人修建,為避忌古建長城屍骸遍野,引民憤譁然,還改稱‘邊牆’。”言語之間,竟有些不屑之色,頓了頓,才說道,“這邊牆,本為的是防邊患所修,本朝定鼎後,疆域開拓,邊城早移到又北邊去了。這裡早已廢棄,況皇阿瑪早有詩作,鄙夷秦人修建此死牆,如何敵得住民心所向。自二十多年前,大清就已不再修築長城了。”
我記起了史書中康熙對於蒙古政策的總結,背誦道,“昔秦興土石之工,修築長城。我朝施恩於喀爾喀,使之防備朔方,較長城更為堅固。”
四阿哥頓時驚異之色立起,問道,“這個你也知道?”
我有些不好意思,一扭頭,對他吐了吐舌,才羞怯答道,“其實,也就背得出這段而已。”
他凝視著我,忽然,低聲笑了起來,搖頭擺手道,“異數。”
“切……”我低哼一聲,拔步就往城樓下邊去了,一邊叫道,“冷,回去了!”
他隨在我身後,待快要下了城牆時,忽然兩級並一級,搶到我前面,伸出手來攜著我,才兩人並肩回至車隊前。
我大體明白他的意思,轉頭衝他莞爾一笑,搭著他的手,踩上腳凳,登車迴轉。
☆、第二十三章 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下)
車隊仍舊一路飛馳回去,到了田莊,四阿哥卻不拉我下車,只是吩咐隨侍,將來時卸下的行李快快抬來安好了,並叫上之前留下的人,直接踏上了回京的歸程。
我蜷縮在馬車的一角,懶散得倚著靠壁,手裡抱著暖爐還止不住一個勁的打哆嗦。四阿哥正坐於車中,仍是單手執卷而閱,只是也不能靜心,過不多會,就嘲笑的看我。
我終於不客氣的扔去一個白眼,嗔道,“笑什麼笑?也不知道是誰想出的餿主意,那麼冷的天,偏偏跑到這寒天凍地來。凍死我了!”
他笑道,“哎,要怪就怪你自己。誰讓你做個詞,都是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你那詞裡的景緻,不是這會,哪裡看的到呢?”
才說著,我又哆嗦了一下,他噗嗤一下,笑出聲來。伸手跟逗只小狗似地,撫了撫我的頭頂。
我撥開他的手,道,“幹嘛?當我是你的狗啊?弄亂人家的頭髮。”
他笑搖搖頭,舉起書卷來,繼續看著。過了一會,復又放下書卷,問道,“你跟我說說,你為什麼總也喜歡彈琵琶?還總彈那截《塞上曲》?”
記憶裡的片段層層浮現,媽媽使用著蜂皇漿加暴力的雙重手段,又是哄騙,又是威脅,逼著我一遍又一遍重複著練習曲,稍有不慎,撥錯半音,橫眉豎眼的怒容夾雜著順溜的罵句就會劈頭蓋臉而來。當時只道是世上絕苦之事,現在想來,卻滲著絲絲甜蜜。
我抬頭慘笑道,“小的時候,母親又是騙,又是打的,逼著學過。當時只覺甚苦,現在想來,卻是思念往日情景。”
他沉吟了一會,嘆道,“你技法倒實是不錯,有些指法,卻是聞所未聞。也當屬一絕。”
“您好像很懂琵琶。”我問道。我所使的指法是二十世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