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她的猶豫,讓他苦笑,“只是依賴吧,我明白。如果可以,也甘願讓你依靠一輩子,只是,總有一天你要學會去面對沒有我的日子,總有一天……”
“為什麼?”夕蘊眨著眼,問。
兩年多的相處,他把她寵成了貨真價實的小女人,讓她淡忘了世態炎涼。倘若,離開了這個懷抱,夕蘊會慌亂會無措,她不知道怎麼去重拾曾經的堅強。
“因為我許不起你一輩子,我能給你的永遠只是當下。”
“當下就夠了,我從不相信一輩子。”
“可是或許他可以……”
“他有夏影了!”她若想爭,兩年多前就去爭了,可她不想,不想以愛為名去剝奪其他女人的幸福。那樣,即使得到了,她也會唾棄自己。也不想,抱著那份必須與人分享的愛去做夢。
“可他愛的人是你。”
“你今天到底怎麼了?”夕蘊推開他,皺起眉。
“沒什麼。往後別再像今天這般衝動了,若是男人當真變心了,你這樣鬧,只是給了他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離開;若是沒有變心,你這樣會傷到他。我行我素地活固然是好,但未必就是對的,要學會去為別人想。”
“……哦。”夕蘊似懂非懂地點頭。
這些話,對於當時的她而言過於深奧了。她不懂,但卻知道只要是萬漠說的,那就一定是對的,他從來都是為她好的,所以她甘願盲從。
後來的萬漠變得越來越奇怪,他總會有意無意的在她面前提起展越浩。也因此,即使已經不理會外頭的事了,夕蘊還是清楚他的所有動向。她知道有一場火燒了錢塘展府,也燒了他大半家業,夏影和他孃親都死了。聽說,他頹唐了好一陣子,日日借酒澆愁。甚至知道……那一次,他駕臨萬府,原來是為了求她的畫像……
萬漠說:展越浩愛你。
她笑。
萬漠說:如果有天我不在了,你就去找他,他會給你幸福,一輩子的幸福。
她依然笑。
萬漠說:如果他真娶了你,你就把我忘了,忘乾淨。
她還是笑,帶著諷刺的笑。
後來的夕蘊知道,她終是從未嘗試去了解萬漠,那段日子,她只覺得心涼,他拼命地把她往其他男人懷裡推,讓她覺得自己就像個負累。她更加賣力地跟著泗叔賣私鹽,想賺好多好多銀子,想讓萬漠知道,她也可以獨當一面,可以替他撐起萬府。
直到那一日,平淡無奇的一日,那是她生辰的前一個月。一早,他說想去錢塘走一趟,訪一個故友,臨行前,他想完成她的畫像,送去給展越浩。夕蘊沒有阻攔,靜靜地躲在廚房裡為他準備路上的乾糧。
他一直說喜歡吃她親手做的糕點,那天,她做了好多好多。埋著頭,什麼話都不說,拼命地和著面。
萬漠立在門邊看了她好一會,其實那些糕點味道並無獨特之處,他愛吃,只是因為愛她。
做那副畫像時,萬漠愣了很久,遲遲未能下筆。這是第一次,他心無雜念地想把最美的夕蘊呈現給展越浩,宣紙上只有她,再也不會有他。突然地就想喝酒,他知道不能喝,卻還是拿出了偷藏在床底的酒。
他借三分醉意,為她畫眉、點唇……這一年她二十,當年青澀不在,眼眸間已然是女人的嬌媚。一顰一笑,都美得其如其分,記憶片段零星在萬漠腦中滑過,初時的相遇、向揚酒館裡他手把手教她作畫、初為人婦、她像個孩子似的躲他、他們攜手遊遍天下、她垂著頭埋怨“我只是以為你不要我了”……
最後,萬漠仍是覺得最美的仍是她出嫁那日。她身著豔紅嫁衣,端坐床頭,用怯怯不安的眼神看他,抿著唇在搖曳燭火下羞赧淺笑,一笑,便是給了他三年的刻苦銘心。
他想畫那一日的她,卻找不到合適的紅描繪那日嫁衣,萬漠找了很久,一次次地除錯,都弄不出那抹擾人心悸的紅。伴著一陣陣的猛咳,他依舊不想休息,像是覺得過了今日,便再也沒有機會畫了。
忽而,眼前熟悉的景越來越模糊,他咳得越來越厲害,提筆的手再也使不出為她揮毫的勁。可他笑了,他見到了那年山頂,並肩相擁的那一幕……
“我覺得吧,我太幸福了,怕是連都天都要妒了。”
“怕什麼,有我在。”
“你很了不起哦,能跟天鬥嗎?”
“嗯……有點難度,不過天又能怎樣,除了死別,基本沒什麼能讓我放開你。”
“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