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濤沉吟了片刻,說:“樓通的字還是這個樣。”一旁的樓通哼哼笑了兩聲,然後清清嗓讀起自己的燈謎,“團結勞動巧分工,百花叢中忙不停,家中開著蜜糖店,人人拍手齊稱讚。打一昆蟲。”儘管樓家人都懂中文,但畢竟沒有生活的大語言環境,所以每年的燈謎謎面都很簡單。
“蜜蜂!”樓通話音剛落就有人喊出來,皇甫星暉回頭看了一眼——是樓言,外公弟弟的兒子,也是他最小的舅舅。
人群繼續前行,前面是樓慈的燈謎,樓慈是樓言唯一的妹妹——“小珍珠,真可愛,只能看,不能摘,清晨長在綠草叢,太陽出來無影蹤。打一自然物或自然現象。”這則燈謎被樓彥珊搶先猜中了。樓彥珊猜完以後,擠過人群來到皇甫星暉身邊,一把拽住他,說:“大猩猩,你也來猜一個!然後她得到了樓家大家長嚴厲的一瞥。樓彥珊馬上禁了聲,只是偷偷朝皇甫星暉做了個鬼臉。
接下來就到了樓彥飛的燈前,是一個造型很可愛的八角燈。樓海濤首先開口,“彥飛的字有進步啊!”與樓家相交很久的一個老友隨即說:“我的意見也是,彥飛真是可造之材啊!”樓彥飛也當眾唸了自己的燈謎,“一隻小鐵狗,守在家門口,客人來串門,見它扭頭走。打一常用物。”一個賓客說出了謎底“鎖”。
同樣,今年樓海濤的燈謎依然讓大家猜了半天。他出的是字謎,謎面很簡單,“三狡兔,打一字”,人群在燈下猜測了很久,最終被樓家老二樓古猜出謎底,大家還紛紛讓他解釋,樓古做了簡單的分析——“狡兔三窟,那麼三隻狡兔就是有就個窟,窟在字面上就是洞穴的意思,究字上面是洞穴的穴,下面是九,正好是三狡兔。”
樓海濤連連點頭。
樓彥珊突然拉了拉皇甫星暉,然後跑出人群,皇甫星暉不落痕跡地跟了出去,只見彥珊站到一盞燈下,自己讀著上面的燈謎。皇甫星暉站在人群的外面出神地望著這一幕,忘了周圍的一切。相同的場景瞬間交錯成一個,彷彿是十幾年前的柔柔,強拉著他跑出人群,自己欣賞看燈,看著燈謎……她站在燈下,專注地看著燈上提的燈謎,眉毛時而舒展,時而皺緊,五顏六色的燈光映襯著她的臉,而他就站在她的身邊,看著她,陪伴著她,哪怕會被外公罵……彥珊和柔柔長得並不像,然而此刻卻像極了。
……在她正沉醉在自己快樂的追尋中時,一聲怒吼傳來,是外公看到了她的燈,馬上命人摘了下來,並罵著眾人——這種燈怎麼會掛上去,當然被罵的還有那上面的燈謎,說:“果然亂七八糟沒有絲毫水準!”他還記得她寫的燈謎,他認為寫得很好——“銀光閃閃亂七八糟,牛郎織女隔江哀嚎,江中無船鬧乾旱,好心的喜鵲在江上搭橋。打一自然物或自然現象。”就是謎面有些口語化,這是在他們的燈謎世界裡從未出現過的。其實大家的燈謎也都是一些順口溜,他當時不明白為什麼外公惟獨不能接受柔柔的,後來才知道,外公是打心裡不喜歡柔柔這個人,無論她做什麼,他都不會高興!這是柔柔總結的,他不得不說很有道理。外公是真的很不喜歡她——當場將她的燈踩爛,當時周圍的人雖然都沒說什麼,但他知道他們是很佩服柔柔的勇氣。
那年他出了這樣一條燈謎,“你喊它也喊,你叫它也叫,同你強調一個樣,四處尋遍找不到。打一自然物或自然現象。”柔柔說他出得很蠢,就連出個燈謎也那麼死板,當時他很不理解,現在他也沒理解多少——在柔柔的眼中他永遠是很蠢的。
那邊,離隊的彥珊不一會兒就被樓通抓回隊伍裡,她撅著小嘴沒說什麼。
終於走到了皇甫星暉的燈下,樓慧拉了兒子一把,讓他別發呆了。“星暉字寫得不錯啊!”皇甫星暉在外公的讚頌後,念起了自己今年的燈謎,“命裡註定少一人。打一字。”他出的也是字謎。反應最快的是樓蘭的女兒靳盈蘭:“是叩。”
樓海濤的眉毛迅速皺了一下,看了女兒樓蘭一眼,樓蘭低下頭,也看了女兒一眼。大家沉寂了幾秒鐘,樓海濤對著燈謎說:“這個似乎傷感了點兒。”說完又停頓片刻,人群繼續向前走去。
觀過燈,大家都到自己事先選擇好的臥室休息。主宅每個房間都有它自己的名稱和特點,他們年輕人一般都住在“四季館”中。從十二歲以後,每次來這皇甫星暉都住在主宅的“冬”裡,外公曾經問過他為什麼喜歡那個房間,他說,“因為寒冷讓人的理智空前清醒,這樣判斷問題不容易出現錯誤。”
其實是因為柔柔當初住進來的時候就住在隔壁的“秋”中,她說她喜歡黃色,有的時候黃色可以代表生機盎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