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語先笑,渾不在意地走近,開啟食盒將幾盤精緻的素食擺在床榻旁的小几上:“少主不許人闖入,沒人敢不從,只要少主用膳,阮兒聽憑少主發落。”
軟軟的語句讓葉離罵都罵不出口,他掃了一眼盤盤盞盞,現在他哪裡來的胃口吃東西?他煩躁地一揮手,剛好掀到擺在裡側的玉碗,習阮眼明手快在碗落地前輕輕接住,重又擺在葉離面前。
“你出去!除了父親……”葉離極不客氣地呵斥,但只說了半句就被隱在幔帳外的葉熒惑打斷:“離兒,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蒙一攙扶著葉熒惑緩緩步入房內,習阮見狀悄悄退了出去,葉離見蒙一好端端盛氣凌人地站在面前,強壓下去的怒火轟一下竄上心頭,他指著蒙一滿是不解地問:“父親,為什麼您還這樣倚重他?他傷我時全沒有將您放在眼中!”
“夠了離兒!蒙一對你出手固然有錯,但他也並非全錯!拿到破蒼卷,楚笑幽還不是任憑你處置,你卻……!”葉熒惑煩躁地長長撥出一口氣:“你知不知道,現在她被你昨日那一鬧搞得精神失常,莫說回答什麼,恐怕我們在對她說什麼,她都聽不懂了,好像變回了六歲前的那個痴兒!”
葉離滿眼驚訝,緩緩將頭靠在軟枕上,怎麼可能?她那樣堅韌的心,刀槍水火都傷不了,他會失控也是因為無法真正打擊到她,怎麼會這麼簡單就……他不是沒有得逞麼?
葉熒惑坐在床邊,看著葉離背上纏著的白色棉布,輕輕撫摸幾下道:“不要怪蒙一。拋開身份,他就像你的親叔叔一樣,打你是因為恨鐵不成鋼。”
葉離冷笑,就算這次是他錯,他衝動,可他沒必要承認憑空多出的這個所謂叔叔。
蒙一對葉離的表情視而不見。衝葉熒惑欠身道:“主上此來就是為和少主好好談談,屬下不方便在場,還是在門外等主上。”
葉熒惑點點頭,蒙一剛走出幾步被葉熒惑叫住:“等等蒙一,我估算著洗劍閣差不多該開始行動了,我書房的花架後有一個暗格,裡面放著一本賬簿,是多年來賄賂三國官員的明細,趁這會兒功夫。你去取回來,親自去,除了你任何人我都不放
“是!”蒙一明白這本賬簿關係著什麼。當下不敢耽擱。向房內地暗道連通處疾步走去。
蒙一離開。葉熒惑沉聲問葉離:“疼麼?”
從小到大。葉離甚少見葉熒惑表露出父愛地溫情。眼中酸澀木然搖頭道:“不打緊……”
“這下你我父子兩人可成了同病相憐了。”
葉離愧疚地躲閃著葉熒惑地注視。父親傷得比他重。蒙一出手雖狠。但還是知道輕重地。他斷了兩條肋骨。據習阮說只要配合一月殺一直在延用地靈藥。不需一百天那麼久。幾日後就可以走動了。完全痊癒大概要等一個月。而葉熒惑外表如常。內傷卻極重。現在他竟然要更需要休養地父親親自探視。不孝至極。
見葉離知錯。葉熒惑稍感寬慰。地牢裡發生地一切。他氣葉離不知輕重。不分主次。甚至覺得蒙一教訓得應該。深夜一個人靜下來時。他細細想了這些日子坦露地秘密對葉離來講意味著什麼。葉離會衝動、偏執、性情大變。其中也有他這個父親地責任。他與他地溝通太少了。現在彌補也許還不算太晚。
“離兒。為父總說戈兀山莊是為你一人建立。你可知道為什麼?”
葉離茫然搖頭。
葉熒惑抬頭注視著牆壁,似乎穿透牆壁回到了遙遠的時光。“你的祖母是堯今國的皇后,而生在皇室的孩子不論生母身份貴賤都是可憐的,我從七歲時就看盡了陽奉陰違和各種陷害詭計,其中艱辛不說也罷。父皇耽於享樂,竟然為了一個女人對星夜國宣戰,他剛愎自用,導致我國短短三年傾巢覆滅,我苟活下來,隱藏身份,改變容貌,一月殺從無到有,再走到今天的強盛,其中有太多血淚不為人知。藏頭縮尾地過活讓我甚至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完整的人,充其量只是半個人而已。”
半個人……葉離落寞垂眸,這個詞對於現在他的來講再貼切不過。他終於理解了父親,低聲道:“所以您不想讓我從小就過這種生活,又打造了戈兀山莊,沐浴在陽光下受人崇拜敬仰地戈兀山莊。”
葉熒惑點點頭:“我不想讓你像我一樣,幾十年的生命裡從沒有真正的快樂,所以,哪怕是幾年也好,我想讓你過得無憂無慮,我的兒子,當是天之驕子。你逐漸長大,多少次我想告訴你事實,可每當對著你,我都對自己說,再等兩年吧,他還小……”
葉離苦笑,葉熒惑並沒有做錯,錯的是他太不成熟,一帆風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