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了?努力回想,猛然記起她在家門口被人打暈了。心裡一急,任笑遲忙要站起來,卻發現她的手腳被縛,無法動彈,嘴上也貼著膠布,發不出聲。
她強忍著痛,張皇四顧。周圍很空曠,零星散佈著幾棵樹,一個人影都看不見。人影?襲擊她的人是誰?為什麼要襲擊她?任笑遲扭動身體,奈何手腳的繩子被綁得死緊,根本鬆不開。深夜裡,寒風凜冽,不時送來一種奇怪的聲音。任笑遲側耳去聽,刺啦刺啦,像是挖土的聲音。挖土?挖土!任笑遲突然想起了電影裡殺人滅屍的方法。頓時,心怦怦地一陣亂跳,耳邊嗡聲一片,血液幾欲逆流,一時間大腦簡直空了。
怎麼辦?她現在成了案板上的魚肉,怕是在劫難逃。不行,她不能在這等死,趁那個人還沒發現她醒了,得趕緊離開。她掙扎著趴到地上,用兩隻胳膊肘撐著地,兩隻腳蹬著,一點一點地爬起來。
地上有很多尖硬的石子,磕得她雙肘、雙膝生疼,穿著大衣也沒用。任笑遲緊咬著牙,無論如何都不能停。可是她該往哪裡爬?哪裡是她該走的路?抬頭茫然四顧,刺骨的風吹得她四肢僵硬,牙齒止不住地上下打顫。風裡傳來斷斷續續的挖土聲,對了,往這聲音相反的方向爬,離得越遠越好。
不知爬了多久,任笑遲只覺每一秒都那麼漫長,可爬過的路卻是那麼短。忽然一雙腳出現在她面前,緊接著是男人暴怒的聲音。
“媽了個逼,你還想跑!”
一隻手將她揪了起來,再狠狠地摔到地上。
任笑遲悶哼一聲,全身像是四分五裂一般。
“賤貨!”男人緊接著上前抽了她一個大耳光。
任笑遲被打得倒向一邊,臉上火辣辣地疼,鼻尖聞到了血腥味。她艱難地抬起頭,往那個人看過去。頭暈目眩之際,看不清這人具體的樣貌,只看輪廓是個矮胖的男人,粗聲粗氣的講話聲倒像在哪裡聽過。
見任笑遲瞪著他,男人詭譎地笑了起來,湊到任笑遲面前,冷森地說:“還記得老子嗎?”
一股劣質煙味直衝鼻腔,待看到這人臉上的一道疤時,任笑遲不禁倒抽一口冷氣。
張福才!
張福才一把揪住任笑遲的頭髮,讓她仰頭對著他,惡狠狠地說:“跟老子作對,看老子今天不弄死你!”
任笑遲痛得直要昏厥,掙扎著搖頭,她想說話。
可張福才卻不給她機會,甩手又給了她一個巴掌,將她打翻在地,緊接著就用腳在她身上使勁踢打,嘴裡不斷髮出暢快的笑聲,被風一吹,鬼哭狼嚎似的。
任笑遲把頭埋在胳膊間,咬著牙,閉著眼,弓著身體,像蝦米一般,承受著張福才一腳重似一腳的踢打。寒冷和疼痛讓她逐漸失去知覺,麻木地像是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了。
張福才踢打了一陣,見任笑遲不再動彈,拉住她的兩隻手就走。任笑遲如一個破布娃娃般被他拖著,僵硬的身體像是隨時會散成碎片,最後她被扔進了一個坑裡。
任笑遲蜷縮成一團,不斷有土灑到臉上、身上。這土是來送她的吧。她不甘心,不甘心。她還有好多事沒做。她還有一篇稿子沒寫完,明天就要交了。她還沒參加丁嵐的婚禮,沒做伴娘。她還沒告訴李願週末不去他家吃飯了,她要陪丁嵐去試婚紗。她還沒看到李願和楚辰在一起。她還沒把羅燁接回來過年。還有……她還沒去“夜風”把酒錢給結了。還有……還有……
土越來越多,已埋住了大半個身子。冬天的土硬邦邦、冷冰冰的,聞不到絲毫溫潤的氣味。她想起小時候,四月間,天氣已經暖和,她喜歡躺在家門口的草地上,一邊曬太陽,一邊看燕子繞著房屋飛來飛去。“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來時綠水人家繞……”每當這時,她都會哼起蘇軾的那首《蝶戀花》,經常一躺就是一整天,直到媽媽來叫她。
媽媽,一個許久不曾叫過的詞;媽媽,一個帶給她溫暖的詞;媽媽,一個曾讓她放棄一切的詞;媽媽,一個快要迎接她的詞。
土掩蓋了身體,掩蓋了一切。毫無一物地來,毫無一物地去。人,大體上都是這樣的。
很想睡覺,只是一直有刺啦刺啦的聲音,讓她不得安睡。希望這種聲音趕快結束。隱約聽得一聲嚎叫,然後天地都安靜了,終於安靜了,她可以睡了。應該會做一個長久的好夢吧,似乎夢裡還有她熟悉的味道,這樣也不錯,真的很不錯。
第二十四章
“楓哥,那個老東西要怎麼處置?”
“送他去他該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