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來人救救我!”
突如其來的叫聲讓任笑遲一驚,同時各處在響著同樣的求救聲。
還有人沒出去,還有人受傷,或者……任笑遲不敢再往下想,再看一眼有酒香圍繞的酒保,撐著雙膝站起來,踉踉蹌蹌地走出吧檯。
回到男人身邊。他看著她,滿是灰塵的臉上唯有一雙眼睛是亮的。“小靖……小靖呢?”他問。
任笑遲說不出話,她不忍告訴他真相。
“小靖呢?”男人又問了幾遍。聽不到回答,像是感應到什麼,男人垂下眼眸,用胳膊撐著往前爬,嘴裡喃喃道:“我去找他……去找他……”
任笑遲趕緊按住他,勸道:“別這樣,你現在不能動。”
男人不聽,只說:“放開我,我要去找他……我們要在一起……”
任笑遲無法,放也不是,攔也不是。正在這時,有消防員衝了進來,喊道:““我們需要大家撤離現場,每一位有行動能力的人請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裡!”
有兩個消防員過來,任笑遲說男人可能骨折了,請他們用擔架將他抬出去。救護人員隨後進來,不顧男人的掙扎,將他架起,迅速抬走。
任笑遲拿起包跟著往外走,到門口時,她又回頭看了一眼。
“夜風”沒了。
門外很吵。警車聲、救護車聲,帶著生的訊號盤旋在這一方上空。哭聲、叫聲、喊聲、打電話聲、抱怨聲、議論聲、採訪聲,聽不清到底在說什麼,只覺嘈雜一片。民警、消防員、醫生、護士、倖存者、家屬、群眾、記者,很多人將“夜風”門口圍了個水洩不通。認真執勤的、積極救護的、慌張失措的、驚魂未定的、心驚膽顫的、悔恨懊惱的、感激慶幸的、後怕鬆氣的、熱鬧好玩的、指指點點的、滿臉興奮的,眾生相,眾生態。在這種突發的事故面前,人們通常會表現出最真實的一面。
任笑遲站在人群中。每次救護人員扶著受傷的人出來,或者用擔架抬出來一個重傷者,周圍都會發出陣陣議論。同情者有之,猜測者有之,說風涼話者有之,見怪不怪者有之。這些聲音讓她聽得心煩,真想大聲叫他們閉嘴,可她只能默不作聲地站著。今晚的溫度不低,可她卻覺得冷,身體止不住地左右搖晃,像是隨時會倒下來。
任笑遲一直在祈禱,為已經救出來的和沒有救出來的人,為活著的和……和永遠睡去的人。除了祈禱,她還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地說著“對不起”,對不起……對所有在“夜風”裡受難的人,對不起,對不起……
有人突然從身後拉住她的手臂,任笑遲轉過頭,看了幾秒才認出對方,並不意外,只是無力地說:“驍飛,你來了。”
“笑笑,”孟驍飛鬆了口氣,“總算找到你了。”看她頭髮散亂,臉上又黑又髒,一件白襯衫成了灰色,再看她衣袖上的血跡,忙又說:“傷要不要緊?我送你去醫院?”
像是沒聽見他的話,任笑遲看著已成廢墟的“夜風”,低緩地說:“‘夜風’沒了。驍飛,你看見了嗎?”
“我看見了。”孟驍飛說,“笑笑,別留在這了,我送你回去吧。”
任笑遲還是沒應他,看看他身後的四五個人,又往周圍看了看,問道:“洛楓呢?他在哪?”
孟驍飛遲疑了下,說道:“楓哥有事走不開,叫我來處理。”
“他有什麼事走不開!”任笑遲突然激動起來,“‘夜風’沒了,是他的‘夜風’!他把這裡當什麼?玩具嗎?炸了就炸了,他都不屑露個面!”
孟驍飛訝異地看著她。從沒見任笑遲如此激動過,也從沒見她如此指責過洛楓,完全不像平時理智冷靜的她。
任笑遲直喘氣,兩腿晃動著退了一步,包帶從肩膀上滑下。
孟驍飛趕緊扶住她,說道:“笑笑,回去吧。”
“不!”任笑遲抓住孟驍飛的衣服,急聲道:“他在哪?驍飛,你告訴我。”
孟驍飛閉口不言。
“我要見他。”
“楓哥真的有事。”孟驍飛說。
“那我去見他,”任笑遲說,“你帶我去見他。”
“楓哥沒吩咐,我不能帶你去。”孟驍飛為難地說。
任笑遲推開他,怒道:“為什麼不能去!他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孟驍飛有口難言。今晚是何佺的六十大壽,連羅幫的一眾頭目都聚在於園為他賀壽,洛楓身為一幫之主,且又是晚輩,自是不能缺席。於園那個地方當真是任笑遲不能去的,他不能做這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