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笑笑。“路老師,沒有跨不過去的坎。只是你願不願意跨。你看我,我在努力,昨天忘記了,我用 每個今天來創造。如果我把自己丟了,我一點一點去找,找得回來,我就還是那個自己,找不回來,我就重 新塑造一個自己。生活,總是要快樂面對。是不是?”
路安望著她。女孩的臉上,有恬淡的笑。這樣的笑,那樣平淡安然。像春天裡開在山坡上的野花,生機 勃勃,清新美麗。
他忽然很願意傾訴。
“我只是在想念我的亡妻。”路安坐下來,折了一根有許多新葉的枝條。在手裡輕輕摩挲,“她離開我 兩年多了。可是我真的很想她。想她在我身邊的每個日夜,想念她的笑容,她的擁抱,她和我說過的每一句 話。我不想回到那個和她一起生活過的地方,每一件東西都讓我心痛。在這偏僻的大山裡,聽一聽松濤,吹 一吹山風,似乎還會減輕一些思念。看著孩子們的笑臉,我才會忘記。”
他摘下幾片嫩葉,丟在塵土裡,臉上一片悲慼:“我的快樂和安然,已經被她帶走了。”
琴音站著,望著他,搖著頭:“不,路老師,師母一定不希望你是這樣生活。她一定希望你快樂又充滿 生氣。”
“我沒有生氣嗎?很陰沉嗎?”路安笑起來。
“不是。”琴音也笑,被路安突然展露的笑容炫了一下,“你只是在出神的時候,看起來,憂傷得像一 個老人,但看你的面容,你實在很年青。”
路安笑笑:“不管怎樣,謝謝你。”
有了這一次深入的交談,兩個人的關係,親近了很多。琴音常常遠遠地坐在操場裡,看著看著書,就不 自禁地抬頭去看路安房間裡那個側影。為什麼有這樣熟識的感覺,好像曾經看過一輩子一樣?那雙暗藍的眼 瞳,常常令她看到,就覺得心跳。她怎麼了?難道,過去,她曾經認識他?
這個想法嚇了琴音一跳,然後就有些好笑:如果過去認識,她失憶了,路老師沒有失憶啊。怎麼可能認 不出來?真是胡思亂想了。
七天轉眼看就過完了。琴音帝來的書基本都被翻完了。下午無聊,她到活動室去彈琴。蘇武曾經說她很 會彈琴。兩年並不能練得很棒,但至少也能流利地彈奏。只不知,和以前的水平,有多少差異?
悠揚的音樂從活動室飄出。路安忍不住放下手裡的書,慢慢走出來。鋼琴前,坐著這個年青美麗的女孩 子。穿了一條白底黑大點的短裙。露出白白細細的腳杆。烏黑的頭髮披散著,身子隨了手的動作起伏。
他是喜歡這樣的女孩的。簡單,樸素,恬淡,安靜,和阿京一樣,像開在路邊美麗的小花。不是妖嬈的 玫瑰,也不是火紅的天堂鳥。
這麼久,他漸漸習慣她的身影。她的穿著。不會再震驚於和阿京的類似。
琴音彈了一會兒,不經意地回頭,看到路安,向他燦然一笑。
路安被這青春洋溢的笑晃了眼晴。他轉身走回房間。把門關上,頹然坐在床邊。他在幹什麼?他真糊塗 。這樣年青美麗的女孩子,會有她如花似錦的前程。他在想什麼?那麼快,他就適應了另一個女人的存在? 沒有人可以替代阿京。永遠沒有。如果他擺脫不了,那就這樣一個人沉迷好了。
孩子們回來了,小學校熱鬧起來。
琴音在接了一個電話以後,卻忐忑不安起來。蘇武要來看她。
他是個好男孩。可是,她沒有感覺,他像一個普通的朋發,甚至還不如她現在和路老師的友誼。來了怎 麼辦?要和他說清楚嗎?
蘇武來的那天早上,下著小雨。是週六。琴音撐了小小的一把傘,早早站在學枝操場上等著。
路安看見她穿著粉色的裙子,撐著藍色的傘站在雨裡。小小的身段,嬌俏美麗。然後,他看見從路口上 來一個男孩,圓圓的臉,笑著,在臉頰上有個可愛的酒窩,大步地走向她。
他轉身,,關了門。拿出一本書,卻怎麼也看不進去。心中有些煩。便拿了雨衣,走下山去。村子裡有 許多的老鄉。他樂意和他們一起喝一杯,聽他們侃農時收穫,和他們下一盤棋。
琴音把阿蘇讓進房間裡,來敲路安的門,想介紹給他。門卻鎖了。他明明剛剛還在?竟有些悵然了。要 一個人和阿蘇相處,她有些不知從何而來的不自在。
蘇武看著倒水的琴音,她真的變了,臉上有微微的笑容,不再是細胳膊細腿如豆芽菜。像陽光下的春筍 ,充滿生命的活力。沒有了常年不運動的瘦弱,曾經的那種抑鬱,孤寂,都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