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姥爺說明了情況,但是,這麼長的時間,只怕她的家人還是放心不下的。
再有,聯絡到當年他的突然消失給白曉棠造成的影響,給白家造成的麻煩,於情於理,他都應該上門說明一下,免得白家人對他和白曉棠這段年齡頗有差距的友誼感到不安和擔心。
拋開這些不提,他也想不受打擾的跟白曉棠單獨的在一起呆一會兒。
他的時間不多,這次也是千方百計,左騰右挪的擠出這兩天時間。
白曉棠的學業正是緊張的時候,他也不能過多的去打擾她。
站在夜風清冷的街頭,目送著苗添的車子離去,鄭曦和白曉棠突然沉默了下來,八年的分別所帶來的變化和陌生之感在突然間迷漫在彼此的注視之中。
之前由於乍然相逢,各種情緒都急於釋放,又有許多問題忙著溝通,這種陌生感便顯得有些平淡,不那麼引人注意。
而此刻,其他人都已離開,周圍也安靜了下來,這種感覺才伴著岑寂突如其來的彌散在兩人之間,彷彿這夜闌人靜的街頭在這一刻又空曠了幾分,明明是站得極近,卻又好像隔了不短的距離。
四目相對。
白曉棠的兩隻圓而大的眼,在明亮的月光下顯得格外的晶亮透澈,各種情緒宛如小溪裡的游魚,緩緩浮動,清晰分明。
一開始帶著些許懷念、感嘆、悵然、困惑、好奇……之後,慢慢轉為欣賞、讚歎,喜悅,最後化成一片濃得的化不開的……迷醉。
良久,白曉棠幽幽的長嘆一聲,感慨而欣慰的道:“多年不見,你長大了啊!”
往日的少年確實長大了。
二十四歲的青年,已經可以稱為男人了。
擺脫了嚴重的心疾之後,面色健康,寬肩長腿,談不上壯碩,卻也頎長挺拔,看上去宛如一株蒼翠幽美的樹,寬寬的肩膀,厚厚的胸膛,堅強結實,彷彿可以擎天蔽日一般,風吹不折,雪壓不彎。
而那個好象用輕薄的宣紙裁成的蒼白病弱的少年已經被歲月的輕風吹遠在淡淡的回憶之中。
清朗俊雅的面龐業已褪去少年時的青澀和稚氣,就連昔日的那種略顯鋒利的清冷之氣也被很好的收斂了起來,取而代之的是超越同齡人的冷靜和沉穩。
可是白曉棠覺得,總是圍繞在他身邊的那層將他與周圍人群隔離開來的霧氣,似乎愈發的濃重了,遠遠的看著彷彿眉眼分明,可湊得近了,反而讓人陷到雲繚霧繞的一片白氣茫茫之中。
還有那雙她最喜(霸氣書庫…提供下載)歡的眼睛,好象也更加的深遂,幽遠,沒有溫度,沒有波瀾。
可是,卻有了光。
就彷彿冬夜最黑最暗的天空裡,有了璀璨明亮的星光,充滿了蓬勃的美麗,讓人看了也想化成天空裡的一顆小小的星,永遠的沉醉在那片深遠的天空裡——最少,白曉棠是這麼想的,一雙色眼簡直拔不出來。
鄭曦聽著白曉棠用她那甜嫩脆細,還帶著一點奶味的嗓音發著老氣橫秋的感嘆,不由得也笑著嘆了口氣,輕聲附和:“是啊,你也長大了。”
也許模樣、身高、氣質都有了變化,可是那骨子裡不按理出牌的勁頭還是一如當年。
鄭曦覺得自己這一晚上嘆氣的次數簡直超越了這些年的總合。
可是,他微笑的次數也超越了這些年的總合。
到目前為止,唯有眼前這個不靠譜,不著調,思想回路有異常人的小丫頭可以讓他的情緒波動跳躍,常常的無奈,也常常的喜悅。
也許她就是他生命裡可愛的意外。
下一秒,白曉棠果然又有了意外的問題。
她頗為驕傲的點點頭,挺挺腰板,直直脖子,儘量想使自己顯得高大挺拔一點,開心的顯擺起來:“我今年長高了不少,我姥爺說,我很快就可以趕上我媽媽高了!”接著,她忽的皺起眉,很是困擾的仰起頭,帶著幾分悵然幾分為難的看著鄭曦:“可是……我該管你叫什麼啊?”
她的話習慣性的前言不搭後語,縱橫跳躍,神出鬼沒,將火星和凍豆腐放在一起談論。
鄭曦微微一怔,隨即明白了她話裡的含義。
是呀,叫什麼呢?
當年,她喊他神仙哥哥。
他叫她哥白尼。
她喊得理所當然。
他叫得逗趣隨意。
現在……
“神仙哥哥”這個稱呼是不能再叫了。
倒不是喊不出口,對白曉棠來說,臉皮那東西不頂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