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躺在床上,想著明天去公司該說什麼話,穿什麼衣服,要不要和日本人妥協,要不要向吳經理致謝,是慷慨激昂目空無物,還是沉穩收斂小心謹慎。想著想著,我開始犯困,而電話偏偏在這個時候打來。
“喂,您好?”我懶懶地接聽。
“葭啊,我跟你說,”竟然是老嚴的聲音,“你趕快來學校!學校給特批了幾個保送的名額,專門給科研能力強的學生的,你趕快過來填表簽字,快啊!”
不管是祈禱也好,洗澡也罷,我現在只要一個結果就夠了。
這就是澎澎所謂的好運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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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忽然間,所有的壓力都消散了。
剩下來的事,就是看著太陽公公爬上來月亮婆婆落下去、看著汙染的灰色天空偶爾飛過幾只無奈的大雁、看著枯黃的落葉漸漸凋零、看著車來車往的馬路上人們越穿越像熊貓、看著師弟師妹們的筆記慢慢堆積得像一部大百科全書、看著越來越多的學生們開始沒日沒夜地泡圖書館自習室、看著一陣一陣的寒流伴隨著來勢洶洶的感冒大潮,輕鬆的日子,如此而已。
在澎澎邊實習邊準備考試的時候,在阿維被小維姐姐監督著和考研拼命的時候,我卻泡在實驗室裡,悠閒地,每天整整標本,翻翻資料,琢磨著下一篇論文的題目,然後——
等待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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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和阿維他們約好,要一起去腐敗的。
於是我在生物樓的門口,騎著單車晃來晃去,等著去找老師請教問題未歸的阿維,也等著從實習公司趕過來的澎澎。
“葭啊,你也等阿維嗎?”小維姐姐來到生物樓的時候,還是隻有我一個人。
“是啊,他告訴我頂多一個小時,結果現在都兩個半小時了,還沒看見他回來。”
“嗯,那就再等等吧。”小維姐姐向樓裡看了兩眼,又轉身回到我的單車旁邊。
看得出來,她的樣子,似乎有什麼話要說。
“有事嗎?”我是善解人意的水瓶座,不能讓女孩子為難著開不了口,是吧?
“啊,是呀,不是,也沒什麼,你要是沒事的話,就隨便聊聊。”
於是我從單車上跳下來,陪著小維姐姐聊天。
談話之間,小維姐姐滿是對於未來的不確定,而我只能一再地告訴她,阿維是個善良的人,又很有能力的,雖然有的時候喜歡犯二,但是大事上他絕對會計劃得很好。
“我是在想,如果他考研考不上呢?就這麼去找工作嗎?那等到畢業以後,我們該怎麼辦呢?難道就一直這樣下去了麼?”
“喂,你,不會吧?”我還是被小維姐姐的問話嚇到。
“我是定了要留校的,可是阿維是留不住的吧?即使他考上研究生,也只能再留三年,最終還是要走的。按他的性格,一定會到處找來找去,直到找到合適他的工作為止。可是我覺得,如果真的生活在一起,我只要能夠安定就好了,我怕到時候他一時間找不準自己的定位,結果——你明白吧?”
虧我還自詡為阿維的好友,竟然都不如小維姐姐瞭解阿維。
“可是,我覺得,”我謹慎地選擇著措辭,“這些問題,就算確實是問題,也要等到以後的什麼時候才面對的吧?也許到時候,有些事,有些心情,都會變了呢。”
“呵呵,果然,你也是這麼想的。”小維姐姐笑了起來,“我現在也在想,反正是以後的事情,不如以後再去解決,現在能到這個地步,也挺不錯的,是吧?”
“是啊是啊,”我陪著小維姐姐一起笑,“你知道吧,船在接近岸壁時,由於水波的反射作用,會使船垂直於岸壁。”
“嗯?”
“這就叫‘船到橋頭自然直’啊!痞子蔡就是這麼教我的。”
現實主義的大四 第四節 阿維的企鵝
“你跟我總該實話實說吧?”植物實驗室裡,關上了門,我問阿維,“也難怪平安夜那天小維姐姐會生氣,你不是去找老師問問題嗎?為什麼一直問到晚上那麼晚啊!”
“這個,是吧,問完問題,不是就出問題了嗎?”那廝有點尷尬,臉上溝回依舊。
“所以我才問你,你到底幹嘛去了,為什麼藏著蓋著不說的,最後讓小維姐姐又生氣又難過,搞得挺好的一天不歡而散啊!”我死盯著阿維,逼問。
“你,唉!”那廝仰天長嘆了一氣,然後轉而問我,“你知道明朝嗎?”
“當然知道啦,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