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精練過許多年的舞技,所以自己才能以兩年的舞技,跳出五年磨練才能出來的舞蹈?
“我……我只練了兩……兩年多而已……”思筠囁嚅著。
“好了,不用多說,反正我也收了你們怡情樓的錢,你本來的功底有多少我不管,我只負責教授到讓你達到我要求的水平就行。”荷華的語氣又開始冷硬,腳步加快急速向前,思筠只得也加快步子急急地趕。
荷華跟本就沒有停步的意思,穿過青竹林,順著卵石小徑到達池畔,沿著石踩走到柳蔭之下,折了個轉,自徑到了掩映在葛枝綠藤的園廳,順手將廳門掩上,把思筠隔留在園廳前。
見荷華那般臭硬的脾氣,思筠挑了挑眉,嘆了口氣,怔看了廳門一會。廳門前的石階映照著青草的碧色,反亮著歲月打磨的黯光,思筠便坐在石階上,凝眸看去,青草叢生、斷垣殘石處隱透著悽清,卻有一種洗滌心靈的青謐之感。
也不知荷華進了園廳是去做什麼,思筠就那樣靜默地坐在石階上,不覺間夕陽斜照,一天的光蔭就這樣在凝望的瞳仁裡悄悄滑過。園廳門忽然又“依呀”一聲開了。
思筠轉過頭去,只見荷華怔然站在門側看著她,她忙站起來,恭恭敬敬地向荷華行了一禮。
荷華問:“你……你還沒回去?”
“嗯。”思筠點點頭。
“你在這裡做什麼?”荷華的語聲裡依舊透著寒意。
“……我……我在看先生處所裡的景……”
“這裡寂寥悽清,斷垣殘汀,有什麼好看的。”
“先生的傲氣,就是藏在這些寂寥悽清中的……”
荷華身軀一震,的眼神裡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盯著思筠看了片刻,這才薄唇輕吐了口氣,緩聲道:“我已經說過,就你中午在青竹林裡舞了那曲的表現,你將來在妓院裡生存完全沒有問題,你何苦還要來,反正苑昇送來的學費我會如數奉還的。”
思筠微微一笑,頷首道:“姒筠之所以等先生,並不是要先生教授舞技的,先生不願,姒筠不會強求,只是姒筠……也喜歡這裡的寂寥,也喜歡這裡的與世無爭,所以在此逗留,還願先生不要趕我走。苑先生付給先生的錢,先生大可不必再談什麼如數奉還之類的,這是先生該得的……就算這些錢來得不乾淨,可是一來先生也需家用,二來,這樣不乾淨的錢,那怡情院應該多多散些出來給別人才對,是嗎,先生?”
荷華上上下下細細地打量了思筠一番,眼神中的寒意盡褪,帶了些許暖意與讚許,道:“這世間的女子,能如你這樣看得透世事的,實在不多了。”
思筠挑眉笑道:“那麼,先生就不用把我看做是來學舞技的徒弟,把我當成朋友如何?”
荷華眉眼間綻出一絲笑意,暖暖的,如同沐浴在暖陽之下的白荷。“朋友?”他嘆道:“這個詞現在對我來說實在太陌生了。”
“那麼,先生就熟悉一下吧。”說罷,帶著幾份調皮走上石階,湊近荷華,歪著螓首道:“朋友,現在可以讓我到你廳裡坐一會兒了嗎?”
荷華無奈,唇角那絲微笑卻不曾冷落,身子一側,將思筠讓進了園廳。
廳裡簡單地擺放著一張根幾與幾條松枝凳,根几上便是荷華總是抱在手裡的焦尾古琴,思筠湊近而看,那古琴看起來極為古老,褐漆剝落,那斷焦尾分明是被火燒過的痕跡。思筠訝異地道:“這……琴被火燒過?”
荷華雙目滿含深清地注視著那把琴道:“……是我從火裡把這琴救出來的。”那深情背後,是濃濃的傷感。
思筠知道不能再問下去,話題一轉:“先生的琴技也是爐火純青的,先生可否再撫一曲?思筠只聽過先生的琴聲,卻從未見過先生撫琴。”
荷華不答,依舊怔怔地看著那把琴,瞳仁裡盡是悲哀。
思筠還想說什麼,忽然門外傳來腳步聲,那看門老者蒼老的聲音響起:“姒筠姑娘,苑先生接你來了。”
思筠皺著眉走到窗前向外眺望,果然暝色已深,剛才還是夕陽斜照,似乎沒過多久,現在遠方山巔已沒有了夕陽的蹤影,的確到了回怡情院的時候了。
思筠退了一步行禮,恭聲道:“時候不早了,姒筠該回了,明日再來見先生吧。”
荷華抬起頭看來了思筠一眼,卻沒有說話,思筠抿了抿唇,轉身走出廳門。
看著思筠嬌好的背影越行越遠,荷華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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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火狐之傷(一) 。。。
再次跨入怡情樓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