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被身邊的敵人緊緊圍住。
不遠處的永禎士兵仍然一邊奮力抗擊一邊高聲呼喊著他們的將軍,一聲高過一聲的呼喚帶著顫抖和絕望,一下下地衝擊著冷玉的心。眼前黑茫茫的一片,原本習慣了這種感覺的冷玉此時心中生出前所未有的無助感。背上和腿上的傷讓他痛到無力,他知道自己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漸漸無法支撐,他也知道自己今日是註定無法脫身了。可是耳邊來自秦箏的呼喊雖感覺飄渺不定卻從未間斷,她那變了調的聲音牽得他心中一顫一顫的。此時此刻,冷玉多麼希望自己能夠看得見,他想看看秦箏如此擔憂的樣子,不同於從前的嬉笑怒罵。他腳下漸漸虛浮,身子也有些發飄,雙手已經沒有了知覺,單單憑著本能揮舞著刀劍抵擋,身上卻不斷有新的傷口出現。
冷玉已經放棄了,他不再抱有能夠突圍成功的希望,可是對於仍然不死心想要將他救出去的秦箏來說,此時她的舉動無疑是在自斷後路。再這麼拖延下去,一旦西南方的薄弱兵力被趕來支援的敵人填補空缺,那她就真的要命喪於此了。他不要秦箏死,至少不要她死在自己眼前,他要自己腦海中關於秦箏的印象永遠都是鮮活有力的。她在客棧初見時的憤憤不平,她半夜闖進他房中盯著自己的呆傻怔愣,她在海邊山崖上的失神遠望,她在許埠縣城的笑意難禁,還有她在天蒼大營的密道中昂著下巴的驕傲模樣。這一幕一幕自冷玉眼前閃過,他彷彿能夠見到此時的秦箏睜圓了眼睛張著嘴巴驚呼的樣子。
最後一次揚起手,寒冰絲軟軟地甩了出去,他聽到了馬兒的嘶鳴聲和秦箏撕心裂肺卻漸漸遠去的聲音。這一切伴隨著胸前的疼痛撕扯著他的心,腦中卻是淡淡地冒出一個念頭。
這樣的秦箏,真好。
第三十五章
慌亂的嘶叫,湧動的人群,身下奔騰的駿馬,緩緩倒地的冷玉和最終將一切籠罩的黑暗。秦箏沒有辦法擺脫這一切,她拼命掙扎,全身處處傳來的疼痛拉扯著她沒有墮入那無盡深淵,然而張開眼的那一刻她卻情願自己沒有醒來。
眼前高高的帳頂讓她有些怔愣,掙扎著坐起身,秦箏發現她竟然是在自己的帳中,一切都沒有變,桌案上還放著墨臨淵送她的《三略》,旁邊的紙上是她抄了一半的章節。可是肩頭、手臂還有腿上所纏綁的厚厚布條,以及各處傷口傳來的疼痛提醒著她眼前這一切的真實性。
這一切都是真的嗎?秦箏閉上眼,腦海中又浮現出那一幕:冷玉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將寒冰絲抽在她所騎的馬兒臀上,秦箏瞬間被那癲狂的馬匹馱著飛奔而去。有士兵護著她向外衝,一個又一個在她身旁倒下。可是秦箏卻只顧著回頭看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冷玉,看他被當胸砍了一刀,看他髮絲飛揚滿臉血汙,看他遙遙向著她所在的方向微笑。那笑容沒有譏誚沒有輕佻,秦箏甚至看不清楚他的面容,但是她就是知道冷玉是在對她笑,第一次笑的不討厭,第一次笑的那麼好看。
滾燙的淚水自她緊閉的眼中湧出,順著眼角滾落臉頰,刺痛了那些細小的傷口。她緊緊咬著唇,濃重的血腥味混著唾液被她一股腦地吞下,秦箏告訴自己不能哭,冷玉還沒死她不能哭。
她起身下床,雙腿虛軟無力和傳來的撕裂般的疼痛讓她一下子失了平衡,險險扶著床沿才沒有摔倒在地。有人掀簾進入,匆匆將她扶回床上。
葉曙低頭檢查著秦箏身上的傷口,腿上的傷口已經迸裂,迅速湧出的鮮血已經不是布條所能承受,此刻正吧嗒吧嗒地滴在地上。肩頭和手臂上的傷口也不能倖免,白色的布條上也已經透出了隱隱的紅色。只是她卻像是絲毫未覺,紅著一雙眼看著葉曙,緩緩地問道:“冷玉回來了嗎?”
她的話說的極為費力,嘶啞的聲音像是鏽跡斑斑的劍劃過粗糙的石頭聽得葉曙心頭一陣難受。
“同你回來的,總共有六十七人……”他別過臉,沒有辦法正視秦箏有些呆滯卻緊緊盯著他的目光,“有九人因傷勢太重,回來沒多久便……”
“冷玉怎樣了?”秦箏又問了一遍,好像是怕曙沒有聽清她的問題而特意放慢了語速,一字一句地問道:“他傷得很重嗎?”
葉曙見她如此也忍不住紅了眼眶,強自忍著淚意道:“剩下的五十八人都已經妥善安置了,只要好好休養便無大礙。”
“我問你冷玉呢!!!”秦箏突然變得歇斯底里,她尖聲叫著緊緊攫住葉曙的肩頭,雙目赤紅地瞪著他:“冷玉呢???”
葉曙看著她因用力過猛而開始滲血的肩頭和手臂,還有她漲得通紅的雙頰,雖心中萬般不願卻仍是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