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是寂寥的白熾燈。
何可人覺得自己的靈魂和身體分離了似的。她動了動自己的手指,恍惚間想起自己還在洗手間的隔間裡。那些洶湧而來的過去,幾乎要將她湮沒。
只是和記憶不同,身子卻躺在溫暖的地方。眼睛睜不開,依稀間有光照在眼皮上。
好半晌,她才睜開眼睛,周遭都是白色的牆壁。鼻息之間是濃濃的消毒水和酒精的氣味。是在醫院吧?
見她醒了,姜子期探身,一臉關切地看著她,“醒了?感覺怎麼樣?”
“這是醫院?”
“恩。你在洗手間暈過去了。醫生說沒什麼大礙,就是精神過度緊張加之受了些刺激。”姜子期的聲音很低,溫柔的,帶著一絲安撫的意味。
就是在說這話時,門卻忽然被推開,馬靴踩踏著地面的聲音在這安靜的空間裡異常刺耳。姜子期側眸看了一眼,在見到來人時,驀地怔住。
他立刻直起身,攔在何可人面前,一臉戒備地看向對方,“你來做什麼?”
“你見到姐姐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姜瑜一臉地嘲弄,目光在姜子期與何可人之間來來回回,最後定格在何可人的臉上,話卻是對姜子期說的,“我還以為,你能逃到哪裡去呢……”
你說錦瑟韶光,華燈幢幢;後來荼靡開至,青苔滿牆(16)
眼前,姜瑜一頭利落短髮,黑褲馬靴T恤,唇邊掛著一絲似笑非笑的笑意,看得格外刺眼。殘璨睵午
那些過去在這一刻湧上心頭,黑暗的永不見天日的地下室,針管插進肌膚裡的痛感,漸漸消散殆盡的感知,日復一日,如同煎熬一般。
何可人一直以為,自己已經能夠坦然面對這一切,只是到再度面對時,才發現,根本不能夠。那段只能依稀記得的輪廓的過往,到如今,還是能如當頭一棒,讓她回不了神,擔憂害怕。
大約是因為,事到如今,她只是孤身一人。遲宇新不再在她身後,許她不離不棄。她失去了最後的護身符。
姜子期看著何可人益發慘白的臉,心跟被人揪住了似的。他緊盯著姜瑜的眼睛,“我去哪,是我的事情。與你何干?”
“你這麼說,可真是傷到我了。哪有這樣和姐姐說話的?”姜瑜輕笑著說,只是這笑意卻沒有絲毫善意,那一雙眼睛像是看見了獵物似的盯著何可人。
心口像是被一塊巨大的石頭堵住了,沒有辦法呼吸。姜子期的額上的青筋暴起,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這個身子裡與自己流著同樣的血的女人,讓他深深地感覺到了巨大的恥辱。
Anne站在一邊,被這劍拔弩張的一幕搞得有些發暈。
她看了看姜子期,又看了看這個剛來的與姜子期頗為相像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