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醫生當場怔在那裡,他移開了目光,沒敢去看她的眼睛,“大概是最近忙吧。”停了停,他又補充說,“你得吃飯呀,現在還在恢復期,這樣對身體不好。”
“我要看見遲二哥才行呀。”她的聲音清凌凌的,低低地,天真的,無知無覺的。
可這一刻,鄭醫生的情緒卻幾乎有些崩潰。他幾乎是逃一樣的,離開了那間讓她壓抑的病房。
遲宇軒的告別儀式剛結束,遲宇新便接到了醫院來的電話。他握著手機,走到一角。剛剛下過雨,天氣好像一下子就冷了下來。他穿著外套,還是覺得冷得發顫。
“何可人已經兩天沒吃飯了。”
“我知道。我晚上會過去。”
電話那邊,鄭醫生欲言又止,好一會,才說,“你最好帶她看一下心理醫生。她已經完全忘了遲宇軒已經過世這件事,說是得等見到遲宇軒才肯吃飯。”
遲宇新怔住,立在那裡,講不出話來。
風冰冷的吹過來,將身上的溫度都帶走了。遠處,遲安然站在父母的身邊,穿著黑色連衣裙和黑色芭蕾舞鞋,眼睛通紅。
他揉了揉自己發脹的太陽穴,“那你多幫我照看點。我這邊一忙完就立刻過去。”
掛了電話,他又給遠在法國的Elijah打了一個電話。他簡要的說了一下這邊的情況,“你能過來一趟嗎?越快越好。”
Elijah停了一會,才回答,“好。我儘早趕過去。機票定好後我會告知你。”
遲宇新收線後,也沒進去,站在長廊裡。不遠處是低矮的灌木叢,牆壁上爬滿了爬山虎。他手裡握著手機,手指漸漸收緊。
“三哥?”身後傳來試探性的聲音,低低的。
他沒回頭,只是收回了目光。
遲安然走過來,與他並肩站著,“國內這會天氣已經這麼涼了啊。我還總覺得,這時候還能穿著短衫呢。”
遲宇新心思不在這,也沒回話。
“我想回來了……”她的聲音低下去,帶著一絲祈求的語調。
遲宇新這才回過神來,他看了一眼身邊的遲安然,又轉而看向前方,“至少得等學業結束吧。”停了停,他又說,“安然……”
“嗯?”她立刻抬頭,望著他。
“對不起。”他只丟下這兩個字就往回走。
遲安然怔住,一臉不解,也跟著他轉過身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為什麼這麼說?”
他沒回答,也許是因為沒聽見,徑自往前走了。
遲安然只覺得一顆心慢慢地沉到了谷底。她從來不瞭解他,過去是,如今也是。她當時以為的是,他的道歉,是為了將自己送到了國外。
只是,卻全然並非如此。
遲宇新當天下午便去了醫院。何可人坐在病床上,手裡捧著素描本,隨意地描繪著窗外的景緻。
她看見遲宇新,甚至彎起了眉眼,一派明朗的模樣,“三哥。”
沒有任何陰霾,和曾經的何可人無異。
遲宇新走上前,在床沿坐下來,“鄭醫生說你這幾天都不肯吃飯?”
“二哥怎麼沒跟你來呀?”她沒回答,低著頭,在紙上勾勒出窗欞和枝葉的細節。她的聲音清甜,語調向上,完全沒了之前的陰霾與悲傷。
遲宇新怔怔看著她,一時移不開目光,那些情緒在心底裡愈來愈濃重。他沒回答,也回答不了,只是拿起一邊的飯盒,“該餓了吧?我給你買了百果粥。先喝一點?”
她搖頭,“不要啊~我得和二哥一道吃的……”
你說彼岸燈火,心之所向;後來漁舟晚唱,煙雨彷徨(2)
9
遲宇新的目光寸寸成灰。7手裡的食盒很燙,可他竟一點感覺都沒有。那些不過是皮肉之苦,完全不足以與此時此刻他心底裡的驚濤駭浪相比。
“就吃一點。”他溫聲細語地說,跟哄著孩子似的。
何可人自顧自畫著畫,一臉地嫌棄,“我都說過要等二哥過來了。”
“他有事出遠門了。一時半會過不來。”
“我不餓。可以慢慢等的。”
她根本是油鹽不進,無論他是威逼抑或利誘,都無動於衷,執意要見到遲宇軒才肯吃飯。她好像忘了所有的事情,又變成了那個在何家大宅裡又單純又固執的何可人。她所記得的鎖在意的唯一的事情,便是遲宇軒。
他一點辦法都沒。她不肯吃,只能給她打營養針,他也吃不下,索性就這麼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