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的讓人害怕。
她說,“怎麼這下相信我了?要我把照片發給你嗎?”
“你瘋了!”何光耀幾乎是從嗓子眼裡擠出這幾個詞來。
“我是瘋了。在你提出離婚以後,我就瘋了。是你逼的。”尹芬到這時才有了情緒的波動,停了一會,她又恢復了平靜,“如果下一次,你再找可人,我還是會做一樣的事情。”
那些往事,直到現在,何光耀回想起來,都還會覺得脊背發涼。
那一天,他和司機開著車,在清河城的街頭像是無頭蒼蠅一樣漫無目的的找著,自然是一無所獲。
他打電話給尹芬,“我不會再接近她。照顧好她。”
“怎麼對她,那是我的事情。”尹芬只留下這麼一句話,便掛了電話。
時過境遷,二十年後,當兩個人站在病房裡如此對峙著的時候,何光耀再想起那些往事,心裡的愧疚和疼痛如海潮一般席捲而來。
何光耀凝視著尹芬,這是曾與他共同生活了十年的女人。他長長嘆氣,“我對不起你,更對不起可人。我這一生,到這裡,也不差不多就要結束了。”
說完這話,何光耀掙扎著起身,在一旁的何昕言忙扶住他,“爸,您這是要作甚麼?”
“爸爸有要做的事情,你出去外面。”何光耀看著她,那一雙已經有些渾濁的眼睛靜靜地看著何昕言,見她不肯動,他又說,“出去一會。好嗎?”
何昕言在那目光裡點了點頭,走了出去,將房門小心翼翼地關上。
何光耀顫顫巍巍地下了床,然後撲通一聲,跪在了尹芬面前。
尹芬愣在了那裡,半晌沒說話。
眼前的何光耀,花白頭髮,滿臉皺紋,就連路都走不穩,完全沒了當年意氣風發的模樣。二十年,二十年的時光都已經過去了。
“我並不求你原諒。我只求你,別再見可人。”他的聲音很慢很慢,沙啞著嗓子。
事到如今,他能為這個他虧欠了太多的女兒所做的,也僅有這一件了吧。從此,不必再生活在尹芬的陰影之下,不必連感情都要賠進去,過她自己想過的人生。
尹芬慢慢地捂住了自己的臉,然後哭了出來。
那聲音淒厲得像是要嘔出對他所有的最後的愛戀和自己的靈魂來。
許久,尹芬才停止了哭泣,她的聲音依舊有些哽咽,一雙眼緊盯著何光耀,“我可以做到。不要她的腎,不接近她。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你說。”
“百年之後,我要同你,葬在一起。”
她這一生,所有的心血,都花在了愛他和恨他上。只是,若是活著不能如願,那至少死後,在你身旁的那個位置,是屬於我的。
何光耀以近乎於恐懼的目光看著尹芬,她並不是試探也不是玩笑,她以往的很多時候都要認真和嚴肅。
何光耀慢慢低下頭去,凝視著腳下的地面,許久,他抬起頭來,沉聲說,“好。我答應你。”
這已是他能為何可人所做的,唯一的一件事了。
待尹芬走後,何光耀坐在床沿上,窗外風景正好。藍的天,白的雲,綠的樹。風吹過,樹的枝葉在風中搖曳中。
一晃眼,這麼多年的時光,也就過去了。
這些日子,何可人總覺著,走到哪都能聽到何光耀的事情。一日一日消瘦了下去,急等著腎源,若是沒有合適的腎源,無異於等死。這些話,總有不同的人,透過不同的方式告訴她。
結婚的事情,遲宇新包攬了下來,只讓她什麼都不要想,什麼都不要管,安心做個新娘。
她整日無所事事,閒得發慌,索性回了尹氏,做策劃和設計相關的工作。
這會,何可人還專心致志對著圖紙呢,尹明安敲了敲門,走進來。她這才從圖紙裡抬起頭來,錘了錘自己的肩膀,然後端起一邊的咖啡,“什麼事?”
“過幾天,是我們收購何氏的新聞釋出會,要出席嗎?”
何可人的動作停了片刻,抿了一口咖啡,將手中的馬克杯重新放下來,“時間場地都已經定了?”
“嗯。都定下來了。下週二。”
何可人低頭盯著自己桌子上的設計圖,許久都沒說話。
尹明安也不說話,只坐在那裡。
許久,她才低聲說,“去吧。”
“好。”尹明安點了點頭,站起身,“到時候我來做發言,你只要在臺下坐著就可以了。顧錦言會代表何氏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