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君,從碼頭排到十幾丈遠,不少人一直抹著眼淚送行。
船晃晃悠悠駛出二十幾多里,喻家老小圍站在逸君的床邊,看著槿淳給昏睡中的逸君施針,隨後槿蕊給為他灌湯藥,看著神情擔憂不安的雲娘,槿淳勸道:“娘,逸君不出一個時辰就會醒來,你先去休息吧,他醒了我叫去叫您。”
望著逸君深陷的眼眶,雲娘嘆道:“哪有心思休息,還是給他做些吃的,大半年都沒沾肉腥味了,可憐啊。”
胖奶孃點點肥胖的下巴,道:“我給夫人打下手,咱就做肉沫芙蓉蛋,再加一碗清粥、兩碟開胃小菜,先清淡些好,過兩日再給逸君少爺做他最愛的五花肉夾餅。”
雲娘搖首,道:“不行,還是要燉鍋人參烏雞湯,切皮去油用文火煲,清淡又滋補。”一邊說著,一邊與胖奶孃下了底艙的廚房,生火做飯去。
槿淳收拾好藥箱,給海棠遞了個眼色,也退了出去,把房間留給他們。
只過了大半個時辰,活死人逸君果然清醒,雖然神情虛弱,但是眸灼灼明亮,根本不像久病之人,第一眼便看見守在床前的槿蕊,隨後四周環顧,“走成了?”
“走成了。”
逸君鬆氣微笑,隨後眉宇高聳,雙手一按肚皮,“餓,好餓,想吃肉,快給我攤兩張肉餅。”
槿蕊失笑,“肉餅不成,要過兩日,你的脾肉虛著呢,但娘正在做肉沫芙蓉蛋,從現在開始,你頓頓都有肉吃。”
為能無後顧之憂的離開,逸君深思熟慮後,想出裝病的法子,只是這個病要有講究,既能讓皇帝放人,若是日後不幸被人碰見,還有圓謊的餘地,畢竟世外有高人,不會有大礙。
多虧得槿淳的醫術,當逸君問詢槿淳能否調製出讓人半死不活的湯藥,槿淳只是稍加思索,便說有,槿淳從小泡在醫書中,除了正宗正典,看得更多是被太醫們瞧不上民間的土方偏方,不消兩日就製成——學名失魂散,槿蕊不放心,先拿兔子試驗過才給逸君用,但是任何藥材都有或重或輕的損傷,不過只要調養幾月,就可恢復正常,為了讓自己像是深染沉痾的病夫,逸君從打算辭官那日起,便停吃魚肉,每日僅是兩餐清粥素菜裹腹,瘦得可憐。
裝病請辭之事,除卻雲娘、槿淳、槿蕊知曉外,再沒透露給第四人,就連海棠和胖奶孃也是剛剛得知真相,多一人知道,就多擔一分風險,為此,她們還把槿淳和槿蕊好生埋怨了一番,沒有告訴出孫子亮,槿蕊於心不忍,瞧他哭得那麼傷心,幾次都想張口告訴,最後還是忍下來,雖說做足萬全的安排,畢竟是欺君的重罪,萬一東窗事發,也就不會拖累於他。
逸君握住槿蕊的手,鄭重道:“到了老家,第一件是就是成親。”
“成親?”槿蕊揚起眉,遲疑道:“可你的身子還弱,哥說至少要養三四個月,哪有力氣成親,再等等。”
“不成!就第一件辦。”逸君掙扎起身,兩眼圓瞪,拔高音量固執道:“那正好給我沖喜,我已經等太久了,不能再拖了。”他有自盤算,到了家便是兩月後,再則,他的身子還不至於如此不濟,成親、行房的能力還是有的。
“快躺好,不許動氣。”槿蕊自然不知逸君打得心思,把他強捺回床中,“第一件就第一件,但是至少也要等槿蓮姐姐一家子來了,等我把嫁衣給縫好,我想漂漂亮亮的出嫁,真正的嫁人。”
“這還差不多。”逸君這才心滿意足的笑了,“就是委曲你了,成親時只有家人,冷清了些。”
“不委曲。”槿蕊緩緩的俯貼逸君的胸膛,逸君摟著她,一下一下輕撫她烏黑的頭髮,像在撫摸慵懶的貓兒。
這時,弄好飯菜的雲娘和胖奶孃挑簾進來,槿蕊如遭觸電,立即跳起來,羞紅了香腮,逸君神情若常,向她們問安,胖奶孃笑眯眯把飯菜擱下就退了出去,雲娘稍稍問候幾句逸君身子怎麼樣,見他並無不適,交待不可吃太多,也退了出來。
雲娘心裡又是喜,又是愁,現下什麼事都好了,槿蕊有了好歸宿,只是她的病還是她心頭的憂,有錢太醫的調理說是有起色,但是這下子又離開金京,槿淳說有把握,可是她的心就是半吊著,放不下來,恐怕只有他們的孩子出生後,心裡的石頭才會落地。
“二哥,我餵你。”槿蕊扶逸君坐起,端起碗,一口口給他餵飯喂菜,誠如那年他頭次獵到白狐被抓傷那年,“二哥,捨棄功業,你當真甘心嗎?那可是你用性命換來的。”
逸君目向西面,向槿蕊坦然:“確有不甘,但不是功業,而是邊關的好弟兄們。”始終記得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