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固執的不下去,只是站在窗前,隔著窗簾,看著他憂傷的站在夕陽下。
而今我依然透過窗簾,看著他站在路燈下。然後,我望著他在路燈下等待的身影,想到了時光逆轉。
我一直想,如果那天我下去了,他會和我說什麼?如果我下去了,與他見面了,他還會回西安嗎?
那年,他想跟我說什麼?現在,他又想和我說些什麼?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還會來,我不知道他來了唐月會不會在附近。我想起那個夜裡的那場鬧劇,想起唐月那張扭曲的臉,想起那些嘶吼那些謾罵,心悸。
我不敢再接藍河的電話,我不敢下去。
藍河的發來了簡訊:我怕再不見,這輩子,就真的見不到了。
看著那幾個字,我的心裡哀傷一片。我想藍河你為什麼要這麼說?
我揪著窗簾,看著那個瘦削的身影,想著那些離我遠去再不相見的人,嘆了口氣。
好吧,那就去見一面吧,讓一切再來一遍吧!看著,時隔多年後,我走下樓,又會上演著,怎樣的悲歡離合!
我這樣想著,於是我下樓,一步,三遲疑。
那短短的幾十階樓梯,走得卻是那麼漫長,好像是走了好幾年的路。
而這個白襯衣藍布褲的少年,目光跨越著幾年的憂傷看著我一步步走下樓。
他說:“你終於下來了。”
我點點頭,說:“我下來了!”
兩句話,十個字,換來的,是一個凝望,滿目哀傷,一個低頭,一時無語。
“我剛站在這裡,想著,好像我這一等,就是好幾年過去了。”藍河的語氣說不出的蒼涼。
是啊,就這麼等著,等過了好幾年,終於等到那個人下來了!
如果人生可以剪輯,剪掉這忽而過去的幾年,再將今天與那天銜接,藍河依然是那個白襯衫藍布褲的少年,而我依然是那個眼睛明亮笑容美好的姑娘,他在樓下等我,我從樓上下來;如果人生可以剪輯,剪掉唐月哭訴割腕那些篇章,直接換成我們見面,牽手,一起走向明天;如果人生可以剪輯,我們可以美滿結局,皆大歡喜;可是人生,從來臨場發揮,現場直播,無法快進,也無法倒帶!
藍河說:“她已經回西安了。”
我一時無法理解藍河說的這句話,等到明白過來的時候覺得悲哀。他說她已回西安,這個她,是唐月吧!他說這個話,是讓我心安,可是我聽著,怎麼覺得那麼荒唐!
她回去了,不會再出現,不會再發生那天晚上的鬧劇,所以,我們不用擔心?
好端端的兩個人,好端端的見面,卻被蒙上了這麼一層陰影!
我感覺悲傷!
我想著我不該這樣,於是我低下頭,踢掉腳旁的石子,我說:“你找我有事嗎?”
藍河握拳捂住嘴乾咳了一下,說:“藍田有找過你嗎?”
我微怔,搖了搖頭,說:“怎麼了?”
藍河說:“她懷孕了,爸爸知道後很生氣,將她罵了一通,趕出了家門,之後就再也找不到了!我想她是不是來找你了。”
我想起那年和藍田初見,藍田那麼暴躁的原因也是被父親訓了。只是這次,不知道她去哪了。上次聯絡是幾天前,說話說到她手機沒電,後來試圖聯絡,也只是聽到電話關係的系統語音。
說完藍田的事後是一段沉默。我想著藍河肯定還有其他話說。
果然,他抬起頭,望著我,說:“明天,明天我就要回西安了,我要回去結婚了。”
我點點頭,說“哦”,我說:“祝你幸福!”
藍河的目光變得哀傷。
我笑了笑,說:“好好生活吧!”
藍河沉默,望著我,目光深邃如寒潭,過了許久,他說:“七七,我們一起離開,離開這裡,去一個誰也找不到我們的地方,我們一起離開這一切,重新開始,好不好?”
我的心,糾結。我說:“五年前,如果我下樓,你要跟我說的,是不是就是這句話?”
藍河輕輕點頭。我笑了。
五年來懸而未決的疑問,終於在五年後揭開了。可是,我赫然發現,就算得到了答案又怎樣?
執念,到底是執念!
我搖搖頭,說:“我們不能這樣子。五年前,我們不能棄別人的悲傷而不顧,五年後,又怎麼可以這麼殘忍?”
我說:“藍河,我們都老了,再也經不起折騰了!